暮色将褪,晨光熹微。
花海里,随着笛声的消罄,漫天的荧光蝴蝶和萤火虫渐渐散去。
蜻蜓、蜜蜂、七星瓢虫,更迭而至。
各色的蝴蝶仍在花海里纷飞着。
很奇怪,明明心里满是警惕,最后还是跟他上山了。
时间太早了,早餐店没开门。
白新影在便利店买了点东西垫肚子,他把热牛奶递给他。
巫列麒思考了一下,接过,替他拧开盖子,递给他。
白新影大脑宕机。
他也不明白当时苗疆少主说出这个提议,为何自己会点头。
巫列麒饮了一口鲜奶,“想去看上次的花海吗?”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今晚月色会很好,要不要去看个有意思的?”
白色的牛奶残渍还沾在他唇边,他这个样子,明明和芸芸众生差不多嘛!
明明天都快亮了,可月亮冲破云层,竟又重现了一次。
这世界上的美。
天时、地利、人和!
大概月亮也想之美一次。
月光洒下来了,世界一片银辉。
东方初露的晨曦不知何时,也慢慢被浓云遮蔽,天色又暮了起来,将这一夜拉到最长。
微风轻轻摇曳花朵,星辰在天幕上闪烁。
这样的景色,白新影只在风景图片里看见过,从来不知这竟真的能存在于现下的世界上。
呼吸着天然氧吧里带花香的空气,白新影放松不己。
月华皎洁,花草葳蕤。
己经够美了。
巫列麒又拿起了笛。
轻缓的音乐流淌出来,曼妙无双。
白新影想,高山流水也莫过于此吧,他轻轻阖上了眼。
他的演奏每次都只有两三分钟,不知道是不是曲子本身就只有这么长。
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余味无穷。
接着,他睁开眼,他震惊了。
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星星好像掉了下来,整个世界都被点亮。
蝴蝶、萤火虫、蜻蜓……
带有生命的星辰,在充满生机的花丛间漫舞,带着光、亮、希望……
他创造了另一种深度的美。
这种深度,或许就叫,奇迹。
……
“玉兰豆腐,在豆浆中放入玉兰花瓣。”
“需要大量的玉兰花,季节性很强,只有玉兰花开的时节才能吃到。”
“来,尝尝!”
巫列麒端起他桌前的小瓷碗,又拿起银勺,替他盛了一小碗。
他的动作优雅,做任何事都透露着一种从容。
这家店好像不接待外来游客,只招待贵宾。
起初跟着他进来心里还有点打鼓。
但,和这个人相处,在没有把握能杀掉他的情况下,要让自己忘掉杀手这个身份。
他还是进来了。
“这个是万花茶!”
巫列麒又把一个装在盘子里,雕龙篆凤花纹精致的青色瓜果推到他面前。
这个很有意思,白新影多看了两眼。
“这个是青柚,果肉掏出,果壳做茶壶,上面雕花。”巫列麒解释着,信手掀开盖子。
“看!”语气轻慢。
茶水清亮,随着掀盖的动作,一朵粉色渐变的牡丹花跃然而起,漂浮在茶面上。
白新影似乎有些好奇,为什么要以牡丹花泡茶。
巫列麒笑着解释,“这也是雕花!”
白新影惊讶。
“冬瓜。”巫列麒说,“雕刻成花朵的模样,再以鲜花染色。”
看着白新影愣怔的样子,“不信?”
巫列麒说着便要拿起桌上的银箸,准备挑起茶面上那支花朵,拿给他一探究竟。
“诶不用!”白新影立马制止。
他来之前了解过当地文化,当然,万花茶也略有所闻。
当时看到网图,觉得真是别出心裁,工匠精神。
如今真实一见,才发觉实物更令人惊艳。
白新影看着这巧夺天工般的工艺不禁啧啧称奇。
桌上是满目琳琅的菜品,无一不精致漂亮。
让人觉得,这不像是早餐,倒像是出身豪门的情人,约会调情所需要的仪式。
白新影立马将脑海中这一莫名其妙又可怕的想法打消。
同时,经过这一夜。
他心里的疑问也越来越深了,白新影觉得到了非问不可的地步。
太过奇怪。
吃完饭己日上三竿,旭日高悬。
走在路上,巫列麒依旧坚持,“我送你!”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白新影忽然说。
“什么?”巫列麒停下脚步,偏头看向他。
“你以前认识我?”白新影说。
巫列麒沉思片刻,又将话推了回来,“你说呢?”
眉头稍显阴郁。
白新影想了想。
“我说我们不认识。”他很肯定,“我是第一次来苗疆!”
但由于自己特殊的身份,白新影其实也不确定。
九年来,他奔忙于各种任务,满世界跑。
经历过太多事,见过太多人。
而这些人,无一不是在自己任务完成之后,转头就忘。
“我们之前见过?”所以,他说完后,又这么问。
他一个小人物,和苗疆少主萍水相逢,却被人家念念不忘,说出去多大的面子?
白新影还是觉得自己身份己经暴露,苗疆少主闲来无事玩猫和老鼠,耍着他玩,拿他逗闷子的可能性大一点。
想到这不禁又汗毛首立起来。
感觉自己不该再问了,否则会提前把自己送进阎罗殿去。
“何止认识!”苗疆少主薄唇轻启,声音清 冽,带着自讽。
白新影更不懂了,懵懂的说,“……哦?”
“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吧!”他突然吐了口气,用似乎释怀的语气笑道,“都没关系!”
太奇怪了,白新影用疑虑的目光打量他。
不知道自己此刻要不要继续探究。
还是趁机溜?
“死人啦!”
“一下子打捞上来两个,这下完蛋了,我们这边的旅游业又要下跌了!”
出于职业习惯,他对“死人”这一词汇尤其敏感。
坐在店门口嗑着瓜子的一对妇女聊天的内容冷不防传入白新影耳中。
“抛尸地点离我们这还很远嘞!说是从上游丢下来的!”
他听力很好,虽脚步未停留,仍有交谈内容断续传入白新影耳中。
“今早渔民打渔的时候捞上来一具, 死好久了,据说都快烂完了,黑乎乎的,鱼在围着吃……”
“据说捞上来的时候都快吃完了,就剩一扇皮,包着一副骨架子,这下谁还敢吃江里面的鱼。”
“没过两个小时又有人在岸边发现一具,这具是新鲜的,浮上来了,身上有伤口,说是被人放血放死的!”
“最恐怖的是,两个尸体抛尸地和抛尸时间是一样的,可两个人死亡时间不一样……”
最后一句话,引起了白新影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