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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士兵看向刘备，这一年时间不长不短，他们却经历了太多的事。
从涿县初出茅庐，救援陶谦，大兴山伏杀程远志，平定幽州叛乱。
南下冀州，水淹邺城，箭射张角，一举建功。
临阵易帅，接连换了卢植、董卓、皇甫嵩三名主将，更是两次血战广宗、下曲阳，方才彻底消灭盘踞在冀州的黄巾。
在这期间却损失了不少弟兄……
有人魂归故里坟头黄土；有人遗落战场不见踪影；有人伤残一身如同枯槁，有人坚如蒲草苟活于世。
曾经两千三百余人的军队，如今却只剩下不到千人！
刘备有此一说，也是考虑手下的感受，并非所有人都会陪自己走到最后。
这条路，道阻且长，有些人注定只能同行一段路，但他会珍惜那些还在身边的同志袍泽。
“咱们……己经离开涿县，征战了一年啊！没想到我这泥腿子，还有一天能平定黄巾！”
“呵呵，我等追随陶公，可没有这般激战，如此方能显出我丹阳悍卒的能耐！”
“放屁，老子身为幽州戍边军也不差！谁人能突破我们的军阵？”
“算了，跟你们比以前的身份，我等黄巾降卒始终吃亏，不过现在咱们可都是白毦！”
众人纷纷议论，刘备也不着急，他尊重弟兄们的选择。
“玄德大人，您曾经说过，想要建立属于庶民的天下，不知可还作数？”
士仁突然开口发问，他始终没有忘记，南征冀州时，刘备做出的战争动员。
“当然作数！备一生都会为此而奋斗！”
“这不公平的世道，持续时间太久，也该变一变了！”
“备，需要诸位弟兄相助！”
刘备抱拳行礼，众人纷纷回礼，这位主将不仅能言语振奋人心，更是舍得犒赏士卒。
至少在待遇上，从未亏待过他们。
“不管你们怎么想，老子身为玄德乡勇，肯定要陪他一起！”
“就你们乡勇钦佩玄德大人？我丹阳悍卒愿追随左右！”
“若非玄德大人，我等之前沦落为贼，又岂能活命？我们这条命，早就属于刘玄德！”
“我们早就听从邹破虏的命令，追随刘备大人左右！”
此刻一千士卒，齐声高呼：“奋白毦之勇，立不世之功！”
这一千人，将会成为刘备军的火种，他们是白毦军魂！
经历过黄巾之乱的老兵，日后会逐渐成为军吏，将白毦军的精神，传递给后来的新兵。
“备，多谢诸位信任！”
“元皓！你与德然、宪和率领诸位弟兄回返涿县，如今县令乃我师兄公孙伯圭，想必不会为难我等！”
“隽乂，文谦！这些弟兄，还要交给你们训练，可不能让他们懈怠！”
诺！
众人齐声应允，张郃与乐进都憋着一股劲，他们要尽快融入刘备的团体。
——
十日过后，官军各自散去，诸将则分别前往各地赴任。
“玄德，此去雒阳，务必要小心谨慎！”
“外戚，宦官，还有士族，简首是个大染缸！”
“玄德务必记住，有些时候敌人未必是敌人，朋友也未必是朋友！”
郭典赴任豫州刺史，还不忘提醒刘备。
“备，谨记君业兄之言！”
“哈哈，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玄德不必再送了！以后若有机会，来到在下治所，可别忘了找郭某喝上一杯！”
“君业兄，保重！”
“保重！我等着刘玄德之名响彻天下！”
郭典快马加鞭，与亲信前往豫州赴任。
刘备又送走了田丰等人，看着待在一起的弟兄离开，他心中还有些难舍。
“兄长，沮授这厮，与我等并不合群。”
关羽始终看不上沮授，他己经足够孤傲，没想到那沮授比他还傲。
“二哥，俺看这厮还有点用处，若他是个绣花枕头，俺第一个找他的麻烦！”
张飞挥汗如雨，赤膊上阵，挥舞长矛，从未懈怠精进武艺。
嗖！
韩当一箭射中靶心，笑道：“沮授此人聪明，若他发誓效忠，却暗地里背叛主公，休怪我将他一箭穿心！”
刘备无奈摇头，他有些时候也敬佩沮授，对方是真的不怕死，还是在强撑着？
每天遭遇三大虎将的白眼，换做心理素质不强的文士，恐怕早就吓得落荒而逃。
“玄德，皇甫中郎请你入帐一叙。”
“多谢文雄相告。”
射援亲自来请刘备，自从得知后者与皇甫嵩一样，被皇帝召见后，射援也由衷为其高兴。
“玄德……其实咱们军中的士族，跟盘踞雒阳多年的那些相比，己经算是粗鄙莽夫了。”
射援突然一句话，令刘备有些摸不着头脑。
“北地傅氏、安定皇甫氏、冯翊郭氏，在平民与寒门眼中，的确是高高在上。”
“但雒阳那些士族，才是真正掌控经学，权力的名门。”
射援叹气一声，明显对这种学术垄断不满。
“在下以为，经文家学，治国无用，狗都不学！”
“玄德，不可妄言！”
射援赶紧示意刘备小声一点，这可是大逆不道之言。
刘备所抨击的经文典学，便是后世闻名遐迩的五经家学，也是东汉时期学术传承的核心体系。
以儒家经典《诗经》、《尚书》、《礼记》、《易经》、《春秋》的师承家法为基础，形成了独特的学术门阀。
所谓的经学世家，通过垄断学术解释权，深刻影响着政治、文化和社会阶层流动。
其中汝南袁氏掌握了《易经》之中的孟氏易，弘农杨氏则掌握了《尚书》中的欧阳尚书。
想学经学？先给经学世家当狗再说！
这也是为何汝南袁氏门生故吏，遍布朝堂上下的原因之一。
刘备向来鄙视各种垄断，他人眼中奉若珍宝的五经家学，在他眼里可能还不如小学课本值钱。
至少课本能够开启民智，而家学则成了士族们争权逐利的工具。
“算了，玄德总是与他人不一样！咱们先去见过皇甫中郎！”
二人刚来到帐外，便己经听到皇甫嵩的大嗓门。
“此事，在下不会答应，请阁下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翻脸！”
“皇甫公，不听忠言，日后追悔莫及！”
一名文士愤恨离开军帐，刘备、射援面面相觑，当日败给张梁，皇甫嵩都没有如此动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