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路坤霆给我产检时，遇到了医闹。
我怀孕七个多月，挺着大肚子，挡在了他前面。
肇事者刀刀捅我肚子，导致我流产大出血。
抢救时，我意外听见了路坤霆和他徒弟的对话，才知道真相。
“老师，师娘肚子里的孩子虽然危在旦夕，但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保住，你真的不管吗？
“师娘为了怀上这个孩子，吃了很多药打了很多针，你不心疼吗？”
路坤霆迟疑一会。
“取卵针有三十厘米长，我当然心疼她，但我欠娇娇太多了。
“我承诺过娇娇，她是唯一为路家开枝散叶的人，为了兑现承诺，我只能找人医闹。
“许凛虽然失去了孩子，但我会把娇娇的孩子抱给她，她是个好妻子，我相信，她也会是个好妈妈。”
我躺在床上，失声痛哭。
原来，我视如珍宝的孩子，在路坤霆眼里只是一个嫁衣。
我自诩幸福的婚姻，变成了坟墓。
那么，我如了他的愿。
1
“老师，这是个男娃，取出来还有气呢，怎么办？”
小徒弟发现孩子还有呼吸，顿时慌乱得不行。
路坤霆只看了一眼孩子，便十分厌恶。
“这个逆子本不该出生的，快给我拿把锋利的刀，必须在许凛苏醒前捅死他。
“我不想让许凛因为他伤心。”
“放心，有我兜着呢，我会顺理成章把锅甩在肇事者身上就行。”
路坤霆随意轻飘的两句话。
结束了我们孩子的生命。
他置身事外，毫不在意。
那我们之前满心欢喜，期待一家三口的日子。
算什么？
为了这个孩子，我吃了好多苦。
有好长一段时间。
我的生活里。
只剩下药物和针头。
路坤霆不止一次和我说，他真的想拥有一个孩子。
靠着路坤霆的鼓励。
靠着对他的在乎。
我撑过那段苦涩日子。
没想到，我最在乎，给我最多鼓励的。
给了我最沉痛致命的一击。
心脏猛然抽搐，我只能无声痛哭。
“师娘哭了，老师，这是不是太狠了。”
小徒弟瞧见我流眼泪，立刻汇报给路坤霆。
路坤霆叹了一口气。
“你不要大惊小怪的，我打了很多麻药，她根本醒不来，这是生理性眼泪。
“对了，我让你准备的催奶药，等她醒来，骗她吃下去。”
小徒弟迟疑。
“老师，师娘已经终身不孕，她吃了太多药，再服那药，可能会大出血要她的命，她已经没了孩子，要不还是算了……”
“按我说的做，其余的别管来，许凛是个善良的，我相信她哪怕是当了后妈，也不会拿娇娇的孩子怎么样，可我不能拿娇娇的孩子，去赌她到底善不善良。
“虽然她的确不孕不育了，还是得谨慎一点。”
“怀孕太辛苦了，我的娇娇，只能受一这种次罪，说到底，还是我亏欠娇娇太多了。”
2
等我睁开眼，发现身处普通病房。
眼前只剩小徒弟一人。
他脸色苍白，颤颤巍巍把药递给我。
我盯着药，欲哭无泪。
还未等我接过药。
路坤霆走了进来。
瞧我还没吃药。
他俯下身亲昵地刮了刮我的鼻尖。
“小矫情鬼，来我喂你，乖乖把药吃了，吃完我带着儿子来看你，长得可像你了。”
一如既往地宠爱，我却感受不到半点真心。
原来，他真的很会爱人。
可他的爱，从未落在我身上片刻。
我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路坤霆却趁机掰开我的嘴，强行把药灌进去。
灼热感占据我的肺腑，下面被突然撕裂。
我难受得，眼泪直流。
路坤霆瞬间慌了。
“快来人，快来人。
“阿凛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大出血，连带着把我睁眼的力气抽干了。
不过，听力出奇的好。
“老师，许小姐的病，全市只有你能治，你看什么时候安排手术？
“我的建议是越快越好。”
路坤霆皱紧眉头。
“我最近没有时间，先拖一拖吧。”
小徒弟还想再说些什么。
却被路坤霆的手机铃声打断。
病房声音有些嘈杂。
路坤霆索性开了免提。
“老公，我今天喂奶，不小心撒在衣服上了，我真的好心疼啊，你说我是不是很矫情？”
听到心爱女人的声音，路坤霆舒展眉头，宠溺。
“怎么会呢？你才不是什么矫情鬼，你干什么都不矫情，乖啦，明天我们就去度蜜月。”
路坤霆喜欢唤我小矫情鬼。
我以为，这是他对我的爱称。
真相却是他嫌我矫情。
我陪路坤霆走过十多年。
他嫌弃了我十多年。
路坤霆，你是天生的演员。
3
陈娇娇怕，路坤霆走了。
临走时，他嘱咐小徒弟照顾好我。
他走后没多久。
我的病情突然恶化。
小徒弟一连串给他打了十多个电话。
依然联系不上他。
人命关天，小徒弟只能硬着头皮代替他，完成了手术。
一个星期后，我出院了。
我回老宅收拾东西那天。
路坤霆也回来了。
他瞧见我，瞬间来了脾气。
“谁准你出院了？你知不知道你病得有多重？
“阿凛，我不准你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路坤霆急吼吼的。
明明他是在为我着急。
我却感受不到一丁点。
倘若，我没听到那番话。
“阿霆，画展准备怎么样？你说我穿哪个白色高定还是红色高定？”
陈娇娇抱着孩子，兴冲冲出现。
什么画展？
是我一直在筹备的画展吗？
见我有疑。
路坤霆慌张解释：“你要坐月子，我便让娇娇替你出席画展，你放心吧，娇娇也是美术专业出身。
“那画展是你的心血，我不想让你失望，乖听话，这是为了你好。”
路坤霆抿着嘴，说着好听的话。
一个一个为我好。
我没有半点欢喜。
全身不停抖着，如坠冰窖。
画展是我的毕生心血。
为了画展开业仪式。
我没日没夜画了许多画。
就连孕晚期，我也没舍得放弃。
把我毕生心血拱手相让。
是为了我好吗？
更可笑的是。
我很想漂漂亮亮出席画展。
索性，问了路坤霆好多意见。
路坤霆说，他对这方面不了解，建议我随便打扮一下。
我信以为真。
如果没有陈娇娇。
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路坤霆会在不擅长的领域，为爱准备高定礼服。
还会把我的毕生心血拱手相让。
他对陈娇娇的爱。
衬得我像一个小丑。
好在，我准备退出了。
4
“许小姐，你手中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啊？”
陈娇娇指了指我的箱子。
我心头一紧，迎上路坤霆不解的目光。
这是我的行李箱。
我和路坤霆在一起很多年。
我以为，我会有很多东西要带走。
结果只用十五分钟，便收拾完所有东西。
差点忘了，我根本不舍得花路坤霆的钱。
“没什么，一些母婴产品罢了。”
我随口一说。
路坤霆眉头缓和下来。
他揉了揉睡眼：“阿蘅，你要坐月子，我怕伤害你，我们分房睡吧，孩子交给你了，放心有月嫂帮你。”
怕伤害到我是假。
想跟陈娇娇曲曲弯弯是真。
可笑的是，这孩子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路坤霆却心安理得，交给我带。
算了。
我马上要离开了。
还计较这些干什么？
半夜，我被婴儿啼哭声吵醒。
月嫂把孩子抱在我面前。
说来也怪。
原本哭闹不止的孩子。
瞧见我后笑了起来。
月搜顺着说了几句好话。
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心口好闷。
我出去透透气。
只是，刚走到书房。
刺耳的嬉戏。
传入了我的耳朵。
“我吃止血药，还是我们浴血奋战？”
“别吃药了，我舍不得你吃药，你比许凛有趣多了，她跟个木头一样。”
胃里翻云覆雨。
恶心感逆流而上。
我蹑手蹑脚离开。
5
只是，我刚走到楼梯口。
一个人快步跟了上来。
陈娇娇衣衫不整，挑衅地看着我。
“路夫人，哦不，许小姐，我儿子有没有吵到你？
“你好可怜，这辈子都当不了母亲了，阿霆刚刚很努力，指不定我要怀二胎了。
“某人只有一个路夫人的称号，我则拥有她想要的一切。”
这些话不假。
我现在除了陆夫人的称号。
一无所有。
陈娇娇刺激不到我
我已经打算离开路坤霆了。
对他赋予我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
远赴海外，才是我的选择。
见我不受刺激。
陈娇娇恼了。
她拿出一把刀。
猛然间，剁下两根手指。
“路夫人这个位置，归我了！”
陈娇娇说罢。
趁我不注意，把我推下了楼。
我坠落声，惊醒路坤霆。
“许凛，娇娇是画家，靠手吃饭，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生完孩子后，你怎么跟个疯狗一样？”
路坤霆暴怒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可我根本没有力气回应。
楼梯高十多米。
我的五脏六腑正在碎裂。
眼皮也越发沉重。
终于，路坤霆抱着陈娇娇从楼上下来了。
我不争气吐了一口血。
路坤霆抱着陈娇娇，从我手上踩过。
临走时，回头淡淡看了我一眼。
“娇娇要是有事，我和你没完。
“血别弄脏了地毯，那块地毯娇娇最喜欢了。”
我咽下眼泪。
用最后一丝力气，给路坤霆发了道别短信，丢掉和他的婚戒。
闭眼前，联系了闺蜜。
与此同时，手机疯狂震动。
6
再次醒来。
我已身处普通病房。
路坤霆愁容地站在我面前。
我醒来，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许凛，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为了争风吃醋，你砍下娇娇的手指不说，竟然还自己滚下楼梯，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知不道，刚生完孩子，你的身体有多虚弱？我真的好心疼你。
“许凛，因为你作践自己的身体，上天已经剥夺你做母亲的权利了，以后好好养育我们的儿子吧。”
听了这番话。
我浑身忍不住发抖。
明明是路坤霆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
可他为了陈娇娇，为了他们的孩子。
竟然能把锅甩在我身上。
让我内疚，让我自责。
原来，真的有人会为爱无所不用其极。
路坤霆口口声声说心疼我。
却一次次亲手拨开我的伤痕。
他就是这么心疼我的吗？
这种心疼，这种爱。
离我远点吧。
我吸了吸鼻子，十分平静地看着路坤霆。
“我的孩子，我的生育能力，真实情况是你说的那样吗？”
路坤霆眼底闪过一丝慌张，不过，转瞬即逝。
但我还是捕捉到了。
面对我的质问。
路坤霆坚定地点了点头。
“许凛，人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我先去VIP病房看看娇娇，你先休息一下，想想一会怎么给娇娇道歉！”
路坤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