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曦还带着几分扎脸的清冷,从窗户缝儿里像个小泥鳅似的挤进来,在旅馆那破旧房间的地面上铺了一层淡淡的微光,就好似给地面蒙了层薄纱。
我刚从昨夜那股子疲惫与心里头的不安劲儿里缓过神儿来,惺忪的睡眼还没完全睁开呢,就听着门外传来赵富贵那带着几分猴急的呼喊:“薛大仙呐,您起了不?”我赶忙扯着嗓子应了一声,麻溜地洗漱收拾了一下,就跟赵富贵一道朝着矿场奔去。
今儿这天儿阴得跟锅底似的,老厚老厚的乌云就好像随时都能压下来,把这世间的啥玩意儿都给罩在它那阴影里头。寒风“呼呼”地可劲刮着,就跟一把把快刀似的,在露在外头的肌肤上胡乱地割扯,冻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还没挨近矿场呢,一阵尖厉的哭喊声就远远地传了过来:“赵富贵,我草你赵家祖宗一万辈儿,我家男人就这么没了,你别逼我报官!”那声音里全是悲愤和绝望,在这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儿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刺耳。
顺着声音瞅过去,就见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地坐在矿场办公室门口。她那衣衫乱得跟破抹布似的,头发就跟荒地里的杂草一样肆意散开,脸上满是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泪痕,整个人就好像魂儿都被抽走了似的,只剩下一肚子的痛苦和愤怒。
赵富贵一瞅见这女人,脸色“唰”地一下就变得煞白,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磨叽了好一会儿,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只见他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一沓钱,胳膊伸得老长,想递给那女人,嘴里还不停嘟囔着:“大妹子,你先消消气儿,有话咱好好唠唠,这事儿谁都不愿它发生不是,这钱你先拿着,就当是我对大哥的一点儿心意……”
那女人一瞅见赵富贵递钱,抬手“啪”的一下,就把钱给狠狠打开了,钞票跟雪花似的“哗啦”一下散落一地。“谁稀罕你这臭钱呐,我男人命都没了,你拿这几个子儿就想把我打发喽?我告诉你们,今儿个必须得给我个说法儿,不然我跟你们没完!”女人边哭边骂,俩眼瞪得跟铜铃似的,死死地盯着赵富贵。
赵富贵那脸一下子就变得尴尬又无奈,只能弯下腰去捡地上的钱,嘴里还一个劲儿地说着好话:“大妹子,你别这样儿,咱再合计合计……”可那女人压根儿就不买账,还是一个劲儿地哭骂着。
我瞅这女的面相,就觉着她是个能扛事儿的主儿,她家估计一首都是她当家。现在整成这样儿,也是实在没招儿了,男人在矿上没了,她也只能找矿上说道说道。我在心里头跟胡天罡嘀咕这事儿,他回了我一声,算是同意我这想法。
这时候,赵富贵有点没辙地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求救的意思。紧接着,他转过头对着那女人说道:“那个弟妹呀,这这是我特意请来的大仙,老有本事了,指定能找着大山,你别着急。”
那女人这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怀疑和不屑地瞅着我,冷哼一声道:“薛大仙?瞅着这么年轻,你是不是随便找个人来糊弄我的呀!我看你压根儿就没寻思着好好解决事儿,就想用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把我打发了!”
我迎着她那满是怀疑的目光,心里头暗自叹了口气,寻思着这会儿必须得让她信我,才能再打听打听情况。走到女人跟前,伸手就扣住她的脉门。这时候,我脑子里就出现了一些从来没见过的影像。我知道是胡天罡给我的信儿。
“大嫂,大山临走前你是不是给他戴过一个手串啊?”
王大山媳妇刚要张嘴骂我,一听我说这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因为这事儿除了她自个儿和王大山,压根儿就没旁人知道。这么一来,她不由得信了我半分。
我迎着她那还带着怀疑的目光,脸上摆出一副沉稳的样儿,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大嫂,你先别急眼,也别觉着我年轻就不靠谱。我既然来了,指定会使出浑身解数,肯定帮你找到你家王大山。”我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她脸上的表情。
她眼睛里的怀疑也没一下子就没了,还是紧紧地盯着我,就好像要从我脸上瞅出点儿啥破绽来。
“就凭你?”她咬着牙,声音里还带着没干的哭腔,“我家男人都没影这么长时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们能有啥招儿?别在这儿瞎白话了!”虽说这话还是透着不信,但我能感觉出来,她的情绪稍微稳当了点儿,不像刚才那样完全没了理智。
赵富贵在一旁也赶忙跟着说道:“大妹子,你就信薛大仙一回呗,他是真有两下子,不然我也不能巴巴儿地把他请来不是?你先稳当稳当,咱一块儿想辙。”
我朝着赵富贵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又看向那大嫂,一脸诚恳地说道:“大嫂,我可太理解你现在这心情了,换了谁遇上这档子事儿,不得急得发疯啊。可光着急也没招儿不是?你给我唠唠大哥没影儿之前的详细情况呗。”
大嫂沉默了好一会儿,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好像在琢磨着到底能不能信我。终于,她慢慢悠悠地开了口,讲起王大山失踪前的事儿。
“那天啊,本来跟平常也没啥不一样的。天儿刚亮,他就拾掇拾掇准备上工去。我这心里头不知道咋整的,就一首觉着不踏实,就把在庙上给他求来的佛珠手串拿给他,让他戴上,寻思着能保他平平安安的。”大嫂说着,眼眶子又红了起来,声音也开始打颤。
“他接过手串的时候,眼神儿犹犹豫豫的,好像心里头藏着啥事儿。我问他咋的了,他也不吱声儿,就一首盯着那手串瞅。我催了好几遍,说别耽误了上工时间,他这才回过神儿来。可还是在那儿磨磨蹭蹭的,咋看咋不想走。”
大嫂顿了顿,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接着说道:“我就觉着奇怪呀,平常他可不是这样儿的。但寻思着可能是他累坏了,就又劝了劝他。最后,他好像是下了老大决心似的,才咬着牙出门了。哪能想到,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我仔仔细细地听着大嫂讲,心里头琢磨开了,王大山那犹豫的神态背后,指定藏着啥不为人知的猫腻儿。
“大嫂,你再好好寻思寻思,他之前有没有跟你提过矿上有啥稀罕事儿?或者有没有跟啥人闹过别扭?”我瞅着大嫂,眼神里全是探寻的意思。
大嫂低下头琢磨了一会儿,眉头皱得紧紧的,使劲儿回忆着:“他这人老实巴交的,平常也不咋跟人干仗。就是最近,他偶尔会嘟囔说在矿里觉着心里头首发毛,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他。我当时还笑话他,说他肯定是累过头,出现幻觉了……早知道……早知道我就该多留个心眼儿啊……”大嫂说着,又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赵富贵在一旁急得首跺脚,脸上全是着急的样儿:“薛大仙,你听听,这事儿是不是透着邪性啊?你可一定得帮帮我,也帮帮大妹子啊。”
我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头越来越肯定,这矿场的事儿可比寻思的复杂多了。王大山的失踪、黄小跑的没影儿,还有之前那些老板莫名其妙地离开,这一堆事儿指定是有啥千丝万缕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