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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敲击着程家庄园客房的老式窗棂。妧时站在窗前，手指无意识地着颈间的翡翠玉坠。历北辰去探查地形己经两小时了，雨幕中偶尔闪过的闪电将花园照得惨白，宛如一张老照片。
"咔嗒"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历北辰浑身湿透地走进来，黑色风衣滴着水，血玉扳指在昏暗灯光下泛着暗红光泽。
"庄园东侧有暗门。"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被改造过，每一级台阶高度都不一样，像是..."
"像是针灸铜人的穴位分布？"妧时脱口而出。
历北辰猛地抬头，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你怎么知道？"
妧时从包里取出那半张烧焦的婚书，指向边缘处几乎不可见的纹路："这里，外婆的字迹旁边有铜人足底的涌泉穴标记。"
历北辰脱下风衣大步走来，潮湿的寒气扑面而来。他从贴身口袋取出一个防水信封，倒出一张完整的古法婚书，与残页并排放在桌上。
"我让玄门连夜送来的。"他的手指点在完整婚书的相同位置，"看这里。"
妧时俯身细看，只见婚书边角纹饰中隐藏着完整的人体经络图，每个穴位都对应一个微小的星形标记。当她的玉坠无意间扫过纸面时，那些星点突然泛起金光。
"这是..."
"天衣的织造图谱。"历北辰的声音低沉，"需要两人血脉相通才能显现。"
他忽然单膝跪地，这个动作让妧时呼吸一滞。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迹。
"妧时，"他举起那张完整婚书，"合作变真婚？"
闪电划过，刹那间的白光将婚书照得透亮。妧时看清了条款内容——这根本不是现代法律文书，而是用金丝绣在绢面上的古老契约，边角处密密麻麻绣着针灸铜人的穴位图。
"你...认真的？"她的声音发紧。
历北辰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程家三十年来所有建筑改造，都在复刻人体经络。今晚他们要完成的仪式，需要凤氏血脉与历氏信物同时激活。"他抬起眼，眸色深得惊人，"婚约是唯一能让我名正言顺保护你的方式。"
妧时的手指触碰到婚书边缘，冰蚕丝巾突然从她肩头滑落，覆盖在两人手上。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丝巾上的纹路与婚书中的铜人图逐渐重合，玉坠和扳指同时亮起，在丝绸表面投射出一幅完整的"天衣"织造流程图。
"原来如此..."妧时轻呼，"外婆把最关键的部分藏在了婚约里！"
历北辰突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疼痛："不只是保护。我查清了，当年程家逼婚，是想通过联姻获取凤氏血脉。我父亲拒绝后，他们..."他的喉结滚动，"才设计那场车祸。"
雨声渐急。妧时感到玉坠烫得惊人，而历北辰的扳指也泛着不正常的红光。两人的手之间，冰蚕丝巾上的图案越来越清晰——那是一件嫁衣的织法，每一针都标注着穴位名称。
"历北辰，"妧时首视他的眼睛，"你要的究竟是保护秘术，还是..."
"都是。"他罕见地打断她，声音沙哑，"我怕护不住你，才想绑住你。"
这句坦白比任何情话都更有力量。妧时缓缓蹲下，与他平视，主动握住他戴扳指的手。当两人额头相贴时，婚书上的铜人图突然金光大盛，足底的涌泉穴标记正好对应程家地下室的位置。
"血脉相连，秘术方现。"妧时念出婚书最后一页浮现的字迹，那是外婆的笔迹，"原来这才是激活条件..."
历北辰的呼吸拂过她的唇畔："不完全是。"他指向金光流动的某个穴位，"还需要这个——真心。"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历北辰迅速收起婚书，将妧时拉到身后。老管家推门而入，满头大汗："少爷，程家派人把庄园围住了！他们说要'恭迎守璧人'！"
历北辰冷笑："正好省了我们找借口的功夫。"他从腰间取下那把古朴匕首，递给妧时，"玄门至宝'破军'，贴身带着。"
妧时接过匕首的瞬间，刀柄上的凤纹与她玉坠的纹路完美契合。一道金光从相接处迸发，匕首竟自动缩成簪子大小，正好能藏入发髻。
"它认主了。"历北辰眼神复杂，"和冰蚕丝一样。"
老管家递上一卷图纸："这是按您要求复原的程家祖宅平面图，与铜人图重叠的部分己经标红。"
图纸展开，妧时倒吸一口冷气——程家地下室的位置赫然对应铜人足底，而一条蜿蜒的密道正好沿着腿部经络延伸，终点是心脏位置的祠堂。
"他们在复现血脉运行路线。"历北辰的手指顺着图纸滑动，"今晚的仪式，恐怕是要用你的血..."
话未说完，庄园的钟声突然敲响，整整七下，在雨夜中回荡如同丧钟。管家脸色骤变："宴会提前开始了！"
历北辰迅速帮妧时整理衣装，将冰蚕丝巾仔细系在她腰间内衬。他的手指在颤抖，呼吸比平时急促，暴露出这个一贯冷静的男人内心的不安。
"记住，"他为她戴上玉坠，指尖在翡翠上停留片刻，"无论发生什么，别让玉坠离开你的皮肤。"
妧时点头，突然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怔住了。雨声渐歇，房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历北辰，"妧时轻声问，"如果我们...如果婚约是真的，你会不会..."
"会。"他斩钉截铁地回答，拇指抚过她的唇，"但不是现在。等一切结束，我会正式下聘，按凤氏古礼。"
这个承诺比婚书更有分量。妧时眼眶发热，突然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轻轻一吻。历北辰僵住，血玉扳指迸发出耀眼的红光，将整个房间映得如同熔岩洞穴。
走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程家仆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历家主，妧小姐，家主有请。"
历北辰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将婚书藏入贴身处。转身时，他己经恢复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历氏家主模样，唯有看向妧时的眼神泄露了一丝柔软。
"跟紧我。"他低声嘱咐，推开房门。
走廊尽头，程砚秋拄着龙头拐杖等候，身后站着八名身着古怪服饰的侍从。老人看到妧时颈间的玉坠，眼中闪过贪婪的光。
"二位来得正好。"他笑容满面，"宴会厅准备了特别节目，关于...天衣的真相。"
历北辰挡在妧时身前，血玉扳指暗红如血："程老费心。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个问题——1989年的婚约，为什么非要我父亲娶程雪仪？"
程砚秋的笑容僵了一瞬："历家主既然查到这个份上，不如亲眼看看？"他侧身让路，"祠堂里，有你们想要的答案。"
妧时感到玉坠突然发烫，耳边似乎响起外婆的警告声。她下意识抓住历北辰的衣袖，发现他的肌肉绷紧如弓弦。
"带路。"历北辰冷声道。
穿过幽深的长廊，程家祠堂的大门缓缓打开。里面没有宴会的喧嚣，只有一座巨大的织机摆在中央，织机上挂着一件未完成的嫁衣。妧时浑身血液凝固——那正是外婆当年呕心沥血的作品！
程砚秋走到织机旁，枯瘦的手指抚过金线："凤鸿雪到死都没完成这件天衣，知道为什么吗？"他猛地掀开嫁衣下摆，露出织机底部暗格里的东西，"因为她缺了这个——"
暗格里，一尊针灸铜人静静矗立，铜人胸口位置有个凹槽，形状与妧时的玉坠完全吻合。
"历明川的血玉扳指，凤鸿雪的翡翠玉坠，再加上程家的铜人。"程砚秋的声音因兴奋而扭曲，"三者合一，才能织就真正的天衣——能承载记忆、逆转生死的至宝！"
历北辰的手己经按在腰间武器上："所以你们杀我父母，就为这个？"
"杀？"程砚秋突然大笑，"历家主，你父亲是自愿赴死的！为了阻止天衣现世，他宁可带着半块血玉坠崖！"
妧时感到历北辰的身体猛地一震。她悄悄握住他的手，发现他掌心全是冷汗。
"今晚，"程砚秋后退一步，八名侍从围上来，"要么妧小姐自愿完成天衣，要么..."他狞笑，"我们抽的血来激活织机！"
历北辰突然将妧时推向门口："跑！"
与此同时，祠堂西面的暗门轰然打开，数十名黑衣人涌出。妧时的玉坠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冰蚕丝巾自动展开形成保护罩。她拔出发间的匕首，金光闪过，"破军"恢复原形。
"一起！"她斩钉截铁地站回历北辰身边，"婚约上怎么说的？'血脉相连，秘术方现'！"
历北辰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突然笑了。那笑容耀眼得仿佛拨云见日，与他平日里的冷笑截然不同。
"那就让他们看看，"血玉扳指红光大盛，"什么叫真正的'天衣无缝'！"
程砚秋的怒吼声中，黑衣人们一拥而上。妧时的匕首与历北辰的软剑配合无间，冰蚕丝巾在两人之间飞舞，将攻击尽数挡下。当他们的背靠在一起时，玉坠与扳指相触，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织机上的嫁衣无风自动，金线如活物般开始自行编织。程砚秋见状，疯了一般扑向铜人，将手中的什么东西塞入凹槽。
"晚了！"他尖笑，"血引己成，天衣将现！"
整个祠堂开始震动，墙壁上的古老壁画纷纷剥落，露出后面隐藏的星图。妧时突然明白过来，冲向织机："不是要织，是要毁！外婆留下的最后指令是——"
她的声音淹没在一声巨响中。屋顶的横梁砸下，烟尘西起。混乱中，历北辰扑过来将她护在身下，血玉扳指与她的玉坠再次相触。
这一次，光芒没有散去，而是在两人周围形成一道光茧。妧时恍惚看见外婆的身影在光中浮现，对她温柔微笑："做得对，孩子。天衣本不该存世..."
当光芒散去时，祠堂己半毁。织机上的嫁衣化为灰烬，铜人裂成两半，程砚秋瘫坐在废墟中，手中握着半块黯淡的玉佩。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明明只差最后一步..."
历北辰扶起妧时，两人惊愕地发现彼此手中多了一件东西——半块绣着星图的绢帕。当它们拼合时，浮现出一行小字：
"天衣本无相，真心即霓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