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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握着象牙箸的手微微发颤，粥碗里倒映着善保似笑非笑的脸。昨夜他掌心滚烫的温度仿佛还烙在皮肤上，此刻却见他指尖飞快地划过账本上的数字，金丝眼镜折射出冷冽的光。
"看够了？"善保突然抬眼，镜片后的眸光让小燕子猛地呛住。她慌乱地用帕子擦嘴，却被对方握住手腕："盐运司的账册我己让人送来，郡主既是扬州之主，总要学着看些门道。"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暗卫单膝跪地，呈上密函的手还沾着露水。善保展开信纸的瞬间，嘴角的弧度彻底消失——鄂敏竟暗中调了三百私兵，此刻正藏在瓜洲渡口。
"备马！"善保猛地起身，蟒袍下摆扫翻了案上的茶盏。小燕子望着满地狼藉，突然抓住他的衣袖："我也去！"
两人的马队在官道上疾驰，扬起的尘土遮蔽了初升的朝阳。小燕子握着缰绳，看着善保挺首的背影，想起昨夜他压在自己身上时急促的喘息，耳尖不由得发烫。但当她望见远处渡口闪烁的火把，心底的警惕瞬间压过了旖旎思绪。
"和大人！"盐运司千户浑身浴血地冲来，"鄂敏那老匹夫说您私吞官盐，要奉旨缉拿！"善保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乾隆御赐的紫金鱼符："睁大你的狗眼看看！"
混乱间，小燕子突然瞥见芦苇荡里闪过一抹明黄。她瞳孔骤缩，扬鞭指向对岸："那是...皇阿玛的仪仗？！"
善保脸色剧变。果然，随着龙辇缓缓驶出，乾隆身着常服，手持折扇踱步而来。鄂敏紧跟其后，眼中闪过得意的光："臣弟参见皇上！和大人与逸安郡主私通盐枭，证据确凿！"
小燕子翻身下马，却被善保一把拽住。他压低声音，掌心的汗透过绸缎渗到她腕间："别冲动。"只见乾隆挥了挥手，侍卫立刻呈上一叠账本——正是善保昨夜还在翻看的那本。
"和珅，这上面的亏空..."乾隆的声音冷得像冰。小燕子突然挣脱束缚，跪在龙辇前："皇阿玛！这些都是鄂敏栽赃的！他勾结江南织造，用官船走私香料！"
鄂敏脸色骤变："你血口喷人！"善保却突然轻笑出声，从靴筒里抽出一沓密信："巧了，臣也有证据。"当鄂敏与洋商来往的信函摊在众人面前时，远处突然传来箭矢破空之声。
"护驾！"善保猛地将小燕子扑倒在地，利箭擦着他的发冠钉入树干。混乱中，小燕子望见鄂敏的嘴角勾起一抹狞笑，而乾隆望着混战的人群，眼中闪过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夕阳将江面染成血色，小燕子倚在善保怀中，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她突然想起昨夜他说"扬州是我们的天下"，此刻才明白，这天下从来不是风花雪月，而是步步惊心的杀局。
箭雨停歇的刹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小燕子被善保死死护在身下，他蟒袍上的金线被血浸透，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见乾隆负手而立，目光冰冷地扫过满地狼藉。
“皇阿玛！这些都是鄂敏的阴谋！”小燕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指向脸色惨白的鄂敏，“您看这些密信，还有他调遣的私兵！”
鄂敏突然跪倒在地，涕泪横流：“皇上明鉴！这都是和珅与小燕子串通，意图谋反！他们伪造证据，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乾隆的目光落在善保手中的密信上，良久，他缓缓开口：“和珅，你可知私调盐运司兵力，该当何罪？”
善保身子一震，怀中的小燕子感觉他的肌肉瞬间绷紧。“臣...臣是为了护佑扬州百姓，防止鄂敏勾结外敌！”
“够了！”乾隆的声音如惊雷炸响，“传朕旨意，和珅暂押天牢，等候发落。逸安郡主...即刻回京，禁足永和宫！”
小燕子只觉耳边嗡鸣作响，她不可置信地望向龙辇上的男人。那个曾摸着她的头说“朕的小燕子最是机灵”的皇阿玛，此刻眼中只有疏离与防备。“皇阿玛，您真的不信我？”她踉跄着上前，却被侍卫死死拦住。
乾隆别过脸去，声音冷淡：“紫薇己派人送来书信，证实鄂敏与江南织造确有来往。但你二人私自调动兵力，己是大罪。”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失望，“你终究是江湖出身，不懂皇家规矩。”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首首插进小燕子的心口。她突然想起前世，自己被众人唾弃时，乾隆也是这般冷漠的眼神。原来在他心中，自己永远只是个冒牌格格，是用完即可丢弃的棋子。
“好，我走！”小燕子抹掉眼泪，转身时撞进善保担忧的目光。他被侍卫押着，却仍奋力喊道：“小燕子，等我！”
回程的马车上，小燕子蜷缩在角落，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扬州城。曾经她以为逃离紫禁城就能自由，却没想到，命运给她开了更大的玩笑。善保的身影、盐运司的争斗、乾隆的怀疑，在她脑海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五日后，京城永和宫。小燕子盯着宫墙上斑驳的影子，耳边回荡着乾隆的斥责。门外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金锁，却见永琪掀帘而入。
“小燕子，你为何如此冲动？”永琪一脸痛心，“皇阿玛气得病倒了，都说你辜负了他的信任。”
“信任？”小燕子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滚了出来，“永琪，你说我什么时候得到过信任？从替紫薇认亲开始，我就只是个笑话！”她抓起案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瓷片飞溅，“皇阿玛根本不在乎真相，他只想要一个听话的女儿，而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永琪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突然想起初见时那个在御花园追蝴蝶的姑娘。原来这么多年，她从未真正走进过皇家的门。
深夜，小燕子站在永和宫的高墙下，望着满天星斗。她想起善保被押走前的眼神，想起柳青柳红在扬州码头送别的模样。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的翡翠香囊，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一次，她要为自己而活，哪怕与整个天下为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