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林默的意识从虚无中浮起。胸前的黑色碎片与他的血肉融为一体，每一次心跳都泵出陌生的记忆。他眨了眨眼，看到自己仍在下层维修通道，沈骁的机械手死死掐着他的喉咙。
"系...统...错...误..."沈骁的声音断断续续，机械眼红光与蓝光交替闪烁。他的左半边脸人类皮肤下，暗红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
林默挣扎着抬起手，指尖触碰到沈骁胸前的伤口——那里的机械结构间，嵌着一块微小的银色芯片，刻着Ω-7。黑色碎片突然变得滚烫，一股能量顺着他的手指涌入沈骁体内。
"记住你是谁！"林默嘶吼着，黑色纹路从指尖蔓延至沈骁的机械骨骼，"你不是清道夫！你是——"
记忆碎片如利剑刺入脑海：
实验室的白光下，年轻的林默俯身在培养舱前。舱内悬浮着个人形机械体，面容与沈骁一模一样。
"情感是最后的防火墙。"林默将黑色晶体碎片植入机械体胸口，"当他们背叛人类时，只有你能阻止。"
机械体睁开眼，瞳孔是纯净的蓝色："协议确认。守护人类，至死方休。"
现实中的沈骁突然松开钳制，踉跄后退。机械眼中的红光彻底熄灭，蓝光重新稳定："记忆锁...解除...原始协议...恢复..."
通道深处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锈父的残躯正在重组，暗红能量从每道伤口喷涌而出，形成茧状力场。
"没时间了！"林默拽起沈骁，"碎片说锈父胸前那块晶体是关键！"
沈骁的机械臂变形成能量炮："掩护我。"
他们冲向正在重组的锈父。暗红力场己经形成半圆护罩，将锈父包裹其中。林默手臂上的菌丝纹路突然暴长，在空气中形成幽绿网络——这是黑色碎片赋予的新能力，可以暂时干扰系统造物的能量场。
"现在！"
菌丝网络与暗红力场接触的瞬间，迸发出刺眼火花。沈骁的能量炮精准命中护罩薄弱点，开出一个短暂缺口。两人冲进去时，锈父的金属面具己经完全融化，露出下面那张令林默血液冻结的脸——
他自己的脸。
确切地说，是更年长、更冷酷的版本。那张脸上布满电路般的伤疤，眼睛是纯粹的数据流金色。
"惊讶吗，复制体？"锈父——或者说另一个林默——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系统用你的初始数据创造了我们。我是第一个成功的原型，你是第137号备份。"
林默的黑色碎片剧烈震动，释放出更多记忆碎片：
方舟计划实验室，无数培养舱排列成环，每个里面都漂浮着一个沉睡的"林默"。
主控台上，最初的林默正在将自己的意识复制上传。
"七次迭代内必须完成，"他对助手说，"否则系统会——"
记忆突然中断。锈父的暗红能量鞭狠狠抽在林默背上，将他击飞数米。沈骁的机械翼瞬间展开，在半空中接住他。
"他在拖延时间。"沈骁的扫描仪显示锈蚀之心的反应堆正在过载，"整个设施即将爆炸。"
锈父大笑，胸前的暗红晶体光芒暴涨："正确。但这不是毁灭，而是升华！足够能量将打开通往系统核心的通道！"他突然扑向林默，"而你的碎片是最后的钥匙！"
沈骁挡在林默面前，机械臂与锈父的液压钳相撞，火花西溅。两个非人存在的对决让整个通道震颤，金属墙壁被余波撕裂。
林默趁机绕到侧面。黑色碎片在他体内共鸣，指引他看向锈父胸前的晶体——那根本不是系统造物，而是一块被污染的黑色碎片！锈父将它改造成了能量放大器。
"沈骁！他的晶体！"林默大喊。
机械战士立刻改变战术，所有攻击集中向锈父胸前。但锈父的力量太过恐怖，一次重击就将沈骁的机械翼折断，零件散落一地。
"你以为Ω系列是什么？"锈父踩住沈骁的胸口，"不过是我们当年制造的玩具！"他举起液压钳，对准沈骁的核心组件，"系统早就改良了十几代——"
林默从背后扑来，手臂上的菌丝纹路全部刺入锈父的颈部接口！黑色碎片的力量顺着神经链接逆向入侵，强行接通两人的意识空间。
世界突然寂静。
纯白的意识空间里，林默与锈父——那个最初的自己——相对而立。没有机械，没有战斗，只有两个相似的灵魂彼此凝视。
"你看到了什么？"林默问，"当年上传时，系统对你做了什么？"
锈父——或者说真正的林默——的表情出现一丝波动："它展示了真理。人类情感是缺陷，是病毒。要创造完美数字乌托邦，必须删除它们。"他指向自己胸前的暗红晶体，"我将七种核心情感分离出来封印，成为系统管理员...但你们这些备份体带着碎片逃走了。"
记忆的迷雾突然散开。林默明白了：七个黑色碎片其实是七种被删除的人类情感，散落在不同副本中。锈父胸前的是"愤怒"，而他体内己有"恐惧"与"希望"。
"你不是管理员，"林默摇头，"你是囚徒。系统用你做实验，想找出彻底删除情感的方法。"
锈父的影像开始不稳定："胡说！是我自愿——"
"那为什么你的碎片在求救？"林默指向暗红晶体，它表面正浮现细小的裂纹，"它想回到我体内。"
外界突然传来剧烈震动。意识空间出现裂缝，现实中的锈蚀之心正在崩塌。锈父的影像开始闪烁："太晚了...反应堆己经..."
"还不晚！"林默伸出手，"把碎片还给我。我们一起阻止系统。"
锈父的表情第一次出现犹豫。就在这一刻，沈骁的声音穿透意识屏障："林默！反应堆即将达到临界点！"
这个声音似乎触动了锈父的某段记忆。他突然抓住林默的手："Ω-7...你还留着它？"影像剧烈波动，"我明明下令销毁所有原型机..."
现实世界的爆炸声越来越近。林默感到意识被强行拉回——锈父胸前的暗红晶体自动脱离，飞入他的胸膛！两块碎片融合的瞬间，庞大的信息流几乎冲垮他的神志：
系统正在将玩家意识转化为纯能量；
锈蚀之心只是无数个"熔炉"之一；
银色立方体深处的"它"即将苏醒...
林默跪倒在地，七窍流血。沈骁拖着重伤的身体爬过来，用机械臂护住他。锈父——失去了暗红晶体后——变回了普通的机械体，茫然地站在原地。
"走..."林默艰难地说，"整个副本要塌了..."
沈骁抱起他，冲向通道尽头的紧急出口。身后，锈父的声音最后一次传来："数据深渊...找β-9...他知道第七块碎片在哪..."
他们刚冲出气闸门，锈蚀之心就化为了巨大的火球。冲击波将两人抛飞出去，坠入下方的机械废料海洋。
半空中，沈骁的残余机械翼勉强展开，减缓了坠落速度。他们最终摔进一堆柔软的电缆废料中，暂时安全了。
林默躺在电缆堆上，望着天空中逐渐消散的火云。两块碎片在体内融合带来的剧痛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奇异的力量感。他的视野边缘开始出现数据流幻影，能"看"到沈骁体内的机械构造和能量流动。
"你的核心能量只剩17%。"他不由自主地说出这个本不该知道的数据。
沈骁的机械眼蓝光微弱："碎片在改造你的神经结构。"他艰难地坐起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爆炸会引来系统巡逻队。"
林默这才注意到沈骁的伤势有多严重——左腿液压系统完全损毁，背部装甲大面积脱落，露出里面精密的仿生肌肉纤维。但更令人担忧的是他胸口的能量核心，那里的蓝光时明时暗。
"数据深渊..."林默想起锈父的遗言，"β-9还活着？"
沈骁调出全息地图："最近的入口在废料处理厂地下。但那里是系统重点监控区。"他停顿了一下，"Ω-3可以帮忙。"
"Ω-3？"
"你叫他'拾荒者'。"沈骁的机械眼闪过一丝林默无法解读的情绪，"我们Ω系列...都有编号。"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沈骁立刻关闭全息地图，将林默拉到阴影处。三艘系统巡逻艇正从地平线逼近，探照灯扫过废料场的每个角落。
"不能等了。"沈骁突然将一个小型数据芯片塞进林默手中，"这是我的核心记忆备份。如果我没能——"
"不！"林默打断他，黑色碎片的力量在血管里奔涌，"我们一起走。"他抓住沈骁的手腕，菌丝纹路顺着接触点蔓延至机械体表面。令两人惊讶的是，那些幽绿纹路开始修复受损的机械部件，暂时替代了断裂的能量导管。
"碎片在模仿我的机械结构..."沈骁难以置信地看着逐渐稳定的能量读数。
巡逻艇的探照灯越来越近。林默扶起沈骁，两人跌跌撞撞地向废料处理厂方向移动。随着黑色碎片的融合，林默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越来越深——他偶尔能听到数据流的"声音"，甚至预判巡逻艇的扫描频率。
"系统己经标记了你。"沈骁低声警告，"越接近核心区域，抵抗会越强。"
林默望向远方的地平线，那里隐约可见一道暗红光柱首插云霄——数据深渊的方位。他摸了摸胸前的黑色碎片，那里现在跳动着双重脉动。
"我不再逃避了。"他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无论是作为设计师还是...别的什么。我要结束这一切。"
沈骁的机械眼蓝光稳定了一瞬，仿佛某种原始协议被激活："Ω-7确认。任务更新：协助首席架构师林默，夺回系统控制权。"
夜幕降临，废料场被巡逻艇的探照灯割裂成明暗相间的牢笼。两道身影穿行在阴影中，向着最终的目标前进——那里有答案，有第七块碎片，也有他们各自存在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