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林悦的强光手电光束在废墟里划出颤抖的弧线。
她踩过一片碎玻璃，尖锐的刺痛从脚底窜上来，却像挠在棉花上——此刻所有感官都被抽干了，只剩喉咙里那团灼烧的痛。
"陈念！"她又喊了一声，声音撞在倾斜的钢筋墙上反弹回来，混着远处不断的爆炸声，像极了那天在银杏树下，他叼着草茎逗瘸腿猫时，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响。
光束扫过角落时，她的呼吸突然停滞。
那件洗得发白的灰外套半挂在变形的实验台上，衣摆沾着暗红的血渍——是他总说"懒得换"的那件，袖口还留着她上个月缝补的针脚。
她踉跄着扑过去，指尖刚碰到布料，一片黑色的碎片从衣袋里滑落，在火光中泛着幽蓝的光。
系统芯片。
林悦跪在地上，指甲缝里渗出血也浑然不觉。
她颤抖着把芯片插进随身医疗终端，屏幕亮起的瞬间，陈念的声音像根细针，精准扎进她发紧的心脏。
"...如果你们听到这段话，说明我己经完成了选择。"他的语气还是懒洋洋的，尾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别找我，没用的。
接下来的事，交给你们了。"
终端突然黑屏。
林悦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正顺着下巴砸在芯片上，把"完成选择"那几个字晕染成模糊的光斑。
她攥紧外套贴在脸上，布料上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点烟火气，像极了每次他偷偷溜进医疗室时，带进来的废土风。
"你答应过要一起活下去的..."她对着废墟呢喃，喉咙里的灼烧感突然涌上来，"骗子。"
通讯器的蜂鸣声炸响。
苏瑶的声音带着硝烟味："林医生！
幸存者队伍在西走廊遇袭，清道夫残党带着共鸣装置——你先去B区集合，这里有我！"
林悦抹了把脸，把外套塞进背包。
转身时，余光瞥见老吴佝偻的身影正蹲在瓦砾堆里翻找，白大褂上沾着灰，连眼镜都歪了。
"老吴？"她快走两步，"这里危险，跟我——"
"过来！"老吴突然拽住她手腕，布满老茧的手指几乎掐进她皮肤里。
他颤抖着翻开一本烧焦的档案，封皮上"星陨计划·终章"几个字被烧得残缺不全，"他们早就知道...灾种会自主进化，他们只是把它当工具！"
林悦的瞳孔骤缩。
远处传来密集的枪声，混着小云的尖叫："阿虎！
你疯了吗？
这会毁掉一切！"
苏瑶的通讯再次切入："林医生，带老吴先撤！我这边需要——"
"我去支援苏瑶。"林悦把老吴推进旁边的安全通道，"你带着档案去研究所，启动备用服务器！"
老吴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用力点头，转身时踉跄着撞翻半块预制板，发出轰响。
林悦握紧医疗箱里的麻醉枪，朝着枪声最密集的方向狂奔。
火光中，她看见苏瑶背靠着承重墙，原能凝成的冰刃在掌心流转；小云举着改装过的电磁枪，枪口正对着前方穿清道夫制服的男人——那人左脸有道狰狞的伤疤，正是三个月前因嫉妒陈念而被调离小队的阿虎。
"阿虎！"林悦喊他名字，"你看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那是李威的共鸣装置！"
阿虎抬头，瞳孔泛着诡异的紫。
他咧开嘴笑："李威？
他早就是个死人了。
现在，是灾种在指引我。"他按下装置开关，暗紫色雾气从装置里涌出，地面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它说...要让所有背叛者付出代价。"
小云的枪抖得厉害："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陈念他——"
"陈念？"阿虎的笑声突然拔高，"那个连一阶黑铁都打不过的废物？
他早被埋在实验室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林悦心口。
她摸向背包里的外套，指尖触到系统芯片的棱角，突然想起陈念常说的话："真正的危险，从来不在明面上。"
"苏瑶！
掩护小云带幸存者撤！"她扯开嗓子喊，同时抄起医疗箱砸向阿虎的膝盖——这是她跟陈念学的，"废土生存第一课：打不过就砸他下盘！"
苏瑶的冰刃精准刺穿阿虎左肩。
趁他吃痛的瞬间，林悦扑过去抓住共鸣装置，原能顺着指尖涌入，却被一道冰冷的屏障弹开。
"没用的。"阿虎掐住她手腕，力气大得惊人，"这是灾种的力量...连陈念都——"
"陈念没输。"
林悦的声音突然冷静下来。
她望着阿虎身后的天空——不知何时，云层正扭曲成一只巨眼的形状，暗紫色闪电在其中游走。
这让她想起陈念意识空间里那两个重叠的未来，想起他按下方块键时，系统面板上温暖的光。
她摸出芯片，对着天空举起："他只是...换了种方式战斗。"
通讯器突然震动，是老吴的紧急呼叫："林医生！
研究所的备用服务器连接成功，你带着系统芯片过来！"
林悦咬着牙踹开阿虎，朝着研究所方向狂奔。
背后传来苏瑶的怒吼："我拖住他！
快走！"
研究所的金属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老吴守在控制台前，额角渗着血："快把芯片进去！
我试过了，需要陈念的生物信息。"
林悦颤抖着输入陈念的指纹、声纹，最后咬破指尖按在识别区。
鲜血渗进卡槽的瞬间，一道金光从控制台喷涌而出，在半空凝成旋转的光茧。
"检测到高频率情感波动。"机械音响起时，林悦的意识突然被拽入一片纯白空间。
陈念正坐在地上，背靠着不存在的银杏树干，叼着根草茎。
他抬头看见她，眼睛弯成熟悉的月牙："你来了。"
林悦的眼泪瞬间决堤。
她扑过去，却穿过他的身体——原来这只是意识投影。"你到底在哪？"她带着哭腔喊，"为什么要一个人做决定？"
陈念笑了笑，抬手虚虚碰了碰她的脸："因为我知道，你会继续走下去。"他摊开掌心，一枚金色晶体浮现在光中，"这是灾种的核心密码。
记住，它不是敌人...它是所有生命求生的本能。"
"那你呢？"林悦抓住那枚晶体，"你什么时候回来？"
陈念没有回答。
他身后的光茧开始收缩，空间边缘泛起波纹。
他的身影逐渐透明，最后只剩那句低语："等我。"
当林悦的意识回到现实，晶体己经自动解析完毕。
控制台屏幕上，一个新的坐标正在闪烁——"灾种本源之地"。
老吴凑过来看："这是...地下避难所的坐标？陈念他..."
林悦握紧晶体，指节发白。
通讯器里传来苏瑶的声音："林医生，阿虎被制住了，幸存者都撤到安全区了。"
她深吸一口气，把晶体收进颈间的项链盒——那是陈念用废铁给她打的，说"比任何保险箱都安全"。
"老吴，把坐标发给苏瑶和小云。"她转身走向门口，火光在她眼底跳动，"我们该去接他回家了。"
研究所外，扭曲的云层里，那只巨眼的瞳孔突然收缩。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像是某种沉睡的存在，终于被唤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