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翼破空,俞珩仅凭肉身之力低空飞掠,掀起的气浪将红雾划出一道狭长的金色轨迹。
六条由蛇颈残影化出的黑雾在甬道中翻腾如墨,却在触及他指尖金芒的瞬间分崩离析,鳞甲碎末裹挟着幽蓝毒血簌簌坠落,甫一沾地便腾起刺鼻的白烟,将岩面蚀出蜂窝般的孔洞。
他闲庭信步般缀在异兽身后,看着它四只利爪刨开堪比精铁的岩地,蛇尾拖拽的狼首尸体在地面犁出丈许深的沟壑。
暗紫色血迹混合着黏液,在红雾中蜿蜒蠕动,恍若一条活着的血蟒。
“咔嚓、咔嚓——”
蛇首异兽仅剩的头颅正疯狂啃噬狼首,獠牙撕扯间带起黏连的筋膜。
喉间发出的嗬嗬怪响在雾中回荡,被斩断的颈腔处,珊瑚状肉芽以惊人的速度蠕动膨胀,每吞咽一口精血,新生鳞片下的血管便暴涨数分,竟在须臾间重塑出小半截蛇躯!
红雾骤然浓稠如浆,视野被压缩到不足两丈。
俞珩不得不收敛金翼,足尖在岩面上轻点,每一步都在黑曜石般的地面留下熔金足迹,雾气钻入鼻腔,铁锈味中混着腐朽的甜腥。
前方异兽突然折身反扑!
那张尚未愈合的蛇脸上,肉芽正扭曲生长成半透明的筋络,的森白上颌被紫血浸透,在红雾中泛着鬼火般的磷光。
獠牙距离咽喉只剩三寸时,俞珩指尖掠过眉骨,
“铮!”
一枚金羽应声而落,化作三尺寒芒斩破雾障,锐啸声中,异兽上颌连带头盖骨被齐整削飞,蓝黑色脑浆如泼墨般喷溅,在雾幕上绽开一朵妖异的曼珠沙华。
“哇——!”
幼婴啼哭般的惨叫划破雾海,异兽疯狂甩动蛇尾,撞断两株石化古木后,头也不回地扎向红雾深处,雾墙在它身后层层破碎,显出一条扭曲的逃窜轨迹。
追击至雾霭最浓处,那抹蛇影突然纵身一跃,消失得无影无踪。
俞珩俯身急刹,鹏爪在岩面刮出串串火星,眼前地势陡然塌陷,千丈天坑如巨兽之口赫然洞开!
坑壁上布满螺旋状的啃噬痕,黏液混合骨渣从岩缝渗出,在红雾中凝成诡异的珠帘,向下望去,沸腾的雾海下隐约可见白骨堆积成山。
他瞳孔骤缩。
那些深达尺许的拖痕里,残留的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化成脓血,他掷出一枚金羽悬在坑口,即便全力催动鹏魔金辉,也只能照亮表层雾潮中沉浮的残肢断骸,宛如远古战场的浮尸在此汇聚成海。
“轰——”
坑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红雾翻涌间,一道漆黑柱影缓缓升起,阴影顶端的蛇首张开血盆大口,将狼尸囫囵吞下,新生的九颗头颅吞吐信子,三十六只竖瞳将俞珩的身影死死锁住。
“瞬间完好如初......”俞珩金眸燃起炽焰,好似要穿透红雾,落在蛇首异兽盘踞的深渊之底,
“这坑底,怕是有不得了的东西。”
红雾中突然飘来几缕清冽的香气,竟盖过了浓郁的血腥气,他体内紫色气血活跃跳动,俞珩唇角勾起一抹笑,
“果然......”
俞珩背后的金色羽翼轰然展开,每一根羽毛都迸发出锐利金辉。
九个狰狞蛇头撕裂雾气袭来,却在距离他三丈之处骤然凝滞,只见一对金翼轻轻一振,空气发出布帛撕裂的尖啸,九道金线在虚空中交错闪现。
蛇首异兽还保持着扑杀的姿态,九道血线却已在它颈间绽放。
毒血喷溅的瞬间,俞珩的金翼卷起飓风,将腥臭血雨尽数反震回去,那些腐蚀性液体打在翼羽上,发出金铁相击的铮鸣,连半点痕迹都未能留下。
蛇首异兽尸体轰然倒地之际,红雾突然剧烈翻涌,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一头浑身覆盖金色鳞甲的怪鸟自雾中暴起。
它生着人形躯干却长着鹰隼利爪,翅膀边缘垂落的不是羽毛,而是根根倒刺般的骨棘。
它翼展时带起的罡风在岩壁上刮出深痕,倒刺骨棘与空气摩擦出点点火星,那双足以捏碎精金的利爪距俞珩眼球仅剩半寸时,他覆着金芒的右手突然暴起,抓住怪鸟脚踝往墙壁狠狠一砸,
“轰——!”
岩壁在撞击中塌陷出人形凹坑,俞珩的五指如同烧红的铁钳扣进金鳞,他面露奇异,
“这一只......蛊雕?还是大鹏?”
他故意留了三分力道,看着怪鸟瞳孔里的恐惧如潮水漫延,确认其有一定灵智后,指间金芒骤亮,鳞甲崩裂声混着脊椎折断的脆响炸开,黑色血液顺着指缝滴落,汇入坑壁上条条沟壑。
“太弱了......身上东西没什么价值。”
俞珩甩去指尖血珠,血珠尚未落地,便被金翼掀起的罡风绞成血雾,他继续向下沉坠。
沿途坑壁布满黏液与碎骨,青、紫、黑各色血液顺着岩缝蜿蜒而下,那些血液尚在微微颤动,多半来自近期陨落的异兽,空气中的清冽香气也愈发浓郁,隐隐带着一丝清甜,如同灵果香露。
“锵——!”
右侧红雾骤然撕裂,一声金属摩擦般的雁鸣炸响,紧接着,一头庞然巨影撞破雾障,四蹄踏地时,岩壁都微微震颤。
——诸怀!
它形如巨牛,却生着四根鎏金犄角,角尖缠绕着闪电状的古老纹路,每一次呼吸,都有细小的电弧在角间跳跃。
铜铃般的兽瞳布满血丝,猪耳上倒竖着刺猬般的尖刺,獠牙交错如断剑,齿缝间还挂着半块未嚼尽的兽肉,鲜血淋漓。
“诸怀现世,刀兵四起……”
俞珩低语,掌心已覆上对方额头。
“轰——!”一股沛然巨力倒灌而来,如同万钧山岳砸落,震得他手臂微麻,他后撤半步,在岩面上犁出两道深痕。
诸怀低吼一声,犄角上的闪电纹路骤然亮起,雷光如锁链缠绕全身,四蹄猛踏,再度撞来!
“有点意思。”俞珩眸中金芒一闪,紫色气血自体内奔涌而出,在右臂上凝结成流动的刀芒,刀锋未出,已割裂周遭红雾。
“铮——!”
刀光如电,一闪即逝。
两只鎏金犄角应声而断,断口处喷溅出荧金色的血液,竟在半空凝成细小的雷珠,噼啪炸裂。
诸怀发出震耳欲聋的悲鸣,踉跄着撞进红雾深处,蹄声如闷雷远去。
俞珩掂了掂手中金角,角尖残留的闪电纹路仍在跳动,隐隐传出低沉雷鸣。
五百丈深处,红雾骤然稀薄。
俞珩眼前豁然开朗——如碎银般的月华自坑顶裂隙洒落,在岩壁上镀上一层冷霜。而在那最高处的岩突上,一头异兽正缓缓回首。
形似白犬,却生九尾,每节尾椎末端都燃烧着流动的幽蓝鬼火,如九条冥河垂落,脊背覆满刀刃般的骨刺,森然如剑冢。
最诡异的是它的脸——左眼是吞噬一切的黑洞漩涡,右眼却是一轮满月,银辉流淌,映得周遭岩石都泛起霜色。
“古老相传,天狗吞月,果然神异......”俞珩目光灼灼,那双眼睛他很感兴趣。
“轰——!”
天狗左眼骤然收缩,黑洞般的漩涡爆发出恐怖吸力,四周红雾被压缩成数十颗赤红气弹,如流星群般轰向俞珩!
他足尖一点岩壁暴退,却见天狗已化作白影弹射而来,九道尾火在空中交织成网,幽蓝火鞭带着刺骨阴寒当头劈下!
“啪!”
火鞭结结实实抽在俞珩肩头,金羽迸溅火星,却连道白痕都未留下,他嘴角微扬,金翼怒展,身形如金色流星逆冲而上,右拳裹挟着崩山之势直取天狗面门!
“砰!”
天狗被一拳砸进岩壁,骨刺与岩石摩擦迸出连串火星,它右眼银辉暴涨,月华凝成实质刀光斩在俞珩左臂,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俞珩浑不在意,又是一记重拳轰在它颧骨上,利齿崩飞,整张兽脸都扭曲变形。
九条尾巴发疯般抽打俞珩后背,却只在金羽上留下淡淡焦痕,他单手掐住天狗脖颈,铁拳如雨点般砸向那对异瞳,血浆喷溅中,天狗发出凄厉哀嚎。
濒死之际,它突然浑身剧颤,九条尾椎“咔嚓”断裂,化作九柄幽蓝骨剑咻的一声破空而来,直取俞珩双目!
俞珩拎着奄奄一息的天狗,金翼轻振落向另一处岩突。
足尖刚触地,脚下“岩石”突然软化——
肉瘤蠕动,数百颗五彩眼球同时睁开!
“嗤!”
一道七色邪光擦过肋下,金羽瞬间焦黑剥落,露出底下泛着金光的骨骼,俞珩瞳孔骤缩,这邪光竟能穿透鹏魔金辉,直伤肉身!
丈许高的无面混沌缓缓隆起,肉瘤体表镶嵌着千百颗流转邪光的眼球,腹部裂开巨口,无数蛇信吞吐黑雾,它没有四肢,蠕动过处,岩石融化成粘稠黑浆。
“无面混沌......”
话音未落,所有眼球同时爆射光束!红雾被切割得支离破碎,七彩光弧在空中诡谲拐折,如活物般穷追不舍。
俞珩肋下伤口紫血奔涌,转瞬愈合,金翼镀上紫芒,化作紫金天刀悍然斩落——
“轰!”
气血与邪光对撞湮灭,俞珩突进至混沌身前,一拳轰爆三颗肉瘤,千百条黑蛇噬咬而来,却被翻腾的紫血灼成青烟。
他双臂筋肉暴起,如拧毛巾般将混沌本体绞成麻花,骨肉爆裂声混着黏液喷溅声令人毛骨悚然。
紫金天刀纵横劈斩,当最后一颗眼球爆裂时,混沌已化作一滩蠕动黑浆。
俞珩从污秽中掏出一枚闪着七彩神辉的内丹,反手又捏碎天狗颅骨,抠出那对晶莹异瞳,左眼如黑洞吞噬月华,右眼似冰魄凝练银辉。
俞珩再度沉入,深坑之下,异兽愈发神异诡谲。
俞珩一路行来,已见识过种种奇诡手段,能腐蚀金身的邪光、吞噬气血的黑洞、焚魂蚀骨的幽火……若有不慎,便是肉身崩裂也并非不可能。
越是深入,异兽的实力便越是可怖,这让他对坑底孕育的异宝愈发好奇。
循着那缕清冽香气,他最终落在一处突兀隆起的山峦上。
眼前景象令他瞳孔微缩,只见一汪半米见方的血池静静躺在岩台中央,池面平滑如镜,没有一丝波纹,宛若一整块剔透的红宝石。
更令人惊异的是,池边竟汇聚着十余头形态各异的凶兽,它们非但没有厮杀,反而秩序井然地排成一列,一头接一头地伏在池畔,大口呼吸着池中散发的清香。
“有意思……”俞珩眼中金芒闪动,悄然落在一头虎身人面的异兽后方。
那异兽背生九尾,每尾末端都生着一只竖瞳,赫然是古籍记载的神兽——陆吾!
似是察觉到他的存在,陆吾背后九只眼睛同时转动,冷冷瞥向俞珩,它的人面鼻翼翕动,嗅了嗅空气中的气息,竟未发作,只是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
俞珩见状,笑眯眯地抬手招呼,
“道友,借个位置。”
陆吾人面一阵龇牙咧嘴,喉间发出威胁的低吼。
他也不恼,翻手取出一块尚在滴血的蛇首异兽肉,随手抛去。
“咔嚓!”陆吾咀嚼一口吞下,鼻中喷出两道白气,算是默许了这个插队者。
等待期间,俞珩仔细观察着血池异象,每头异兽上前时,都会将口鼻贴近池面,深深吸气,那清香入体后,异兽们或是鳞甲生辉,或是气血翻涌。
甚至有头生独角的青牛当场褪去旧角,新生出一对玉色犄角。
终于轮到陆吾,它九尾舒展,人面凑近血池,胸腔如风箱般剧烈起伏,缕缕清香没入鼻息,它浑身毛发顿时泛起玉光,背后九尾欢快地舞动起来,显然获益匪浅。
待陆吾心满意足地离去,俞珩迫不及待地上前,他学着异兽们的模样,俯身深嗅——
“轰!”霎时间,体内沉寂的血脉如火山喷发!
金色神辉自毛孔迸射,眉心古老神纹璀璨如烈日,周身更是腾起丈高金焰,原本已至瓶颈的肉身,此刻竟再度蜕变,每一寸筋骨都在发出雷鸣般的爆响。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他沉醉于这脱胎换骨的美妙感受时,清香突然中断,金焰渐熄,俞珩怅然若失地睁开眼,发现血池竟似浅了半分。
“没了?”他正遗憾间,背后突然传来“喀啦喀啦”的甲壳摩擦声。
转头看去,竟是只鸟首龟身的异兽从壳中探出头,正冲他发出急促的低吼。
俞珩环顾四周,原先的兽群早已散去,只剩五六头异兽还在徘徊,他眸光一冷,并指如刀,金色锋芒闪过,
“噗!”鸟首龟身的脑袋应声落地。
“吼——!”剩余异兽齐齐暴怒咆哮,獠牙利爪尽数亮出。
俞珩却只是轻笑一声,掌心金辉大盛,向它们杀去。
十息之后,岩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异兽尸骸,俞珩甩去手上金血,正要盘坐继续吸收清香之时,脚下的“山峦”突然剧烈震颤,俞珩身形一晃,金翼猛然展开,冲天而起。
只见那庞大的山体竟缓缓站起,碎石滚落,岩浆喷涌,一头庞然巨兽抖落身上沉积的岩层,显露出真容。
它形似黄牛,却生着六只粗壮如石柱的手臂,每只手臂都由金属与岩石混合铸成,关节处喷薄着赤红岩浆。
脊背高耸如山岳,皮肤皲裂的缝隙间流淌着熔金般的光泽,当它踏出第一步时,台面轰然塌陷,露出下方翻涌的地火,炽热的气浪将四周岩石都灼成琉璃。
“积输运石,力可移山......”
俞珩看着它低语,话音未落,积输六臂已同时挥动!
六道黑影撕裂空气,带着移山填海的恐怖威势砸来,俞珩金眸一凝,不闪不避,右拳紫金气血缠绕,悍然迎上,
“轰——!”
惊天动地的碰撞声中,俞珩竟被震得连退三步,脚下岩台寸寸龟裂,他低头看向微微发颤的拳头,虎口已然崩裂,紫血滴落在地火中发出“嗤嗤”声响。
“好大的蛮力!”
积输六臂再度高举,这次每只手掌都凝聚出燃烧的巨石,如同六颗小型陨石般砸下。
俞珩长啸一声,背后紫金双翼怒展,身形如电光般在石雨中穿梭,一记熔岩巨拳擦过肩头,金羽顿时焦黑卷曲
俞珩借势旋身,手肘如战斧劈落,狠狠砸在积输左肩关节处,
“咔嚓!”
岩石铠甲应声碎裂,喷出的岩浆却突然化作锁链,缠住俞珩右腿,积输咆哮着抡起另外三只手臂,如打铁般重重锤下!
“砰!砰!砰!”
三记重击结结实实砸在俞珩脊背,即使金翼合拢成茧,仍然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积输第四只手臂抓住俞珩翼骨,狠狠掼向岩壁,
“轰隆!”
岩层塌陷出十丈深坑,俞珩躺在坑底,嘴角溢出一丝紫血,积输六臂捶胸发出胜利的咆哮,熔岩口水如雨滴落。
烟尘中,突然亮起一点紫金光芒。
俞珩缓缓站起,浑身骨骼爆出炒豆般的脆响,眉心神纹骤然分裂成三道,周身紫色气血如火山喷发。
积输察觉危险,六臂同时插入岩壁,竟掀起整片燃烧的岩层砸来!
俞珩不避不让,右拳后拉如满弓,仿若一轮紫色大日汇于拳锋,
“轰!”
拳出如龙,紫金气血贯穿天地!
积输的岩石身躯在紫色气血中寸寸崩解,六只熔岩手臂接连炸裂,它发出不甘的怒吼,残余的躯体突然自爆,化作漫天火雨笼罩方圆百丈!
烟尘渐散,俞珩凌空而立,他掌中一颗熔岩心脏剧烈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喷薄出赤金色的地火精华,灼热的气息将四周空气都灼烧得扭曲变形。
滚烫的岩浆顺着他的指缝滴落,炸开朵朵金红火花。
“咕咚——”
俞珩张口将其生猛吞下,喉间顿时如吞下一轮烈日。
体内气血瞬间沸腾,他的皮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赤金纹路,流淌着岩浆般的光辉,五脏六腑如同被投入神炉煅烧,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响。
体表金辉与地火之气激烈交锋,在周身三丈内形成一道扭曲的光焰漩涡。
俞珩闷哼一声,七窍中喷出灼热的白气,他体内骨节发出爆脆声响,体表金辉越发璀璨,渐渐将赤金纹路反压回去。
俞珩起身,一头扎进血池中,
“嗤——”
血水沸腾的声响骤然炸开,那汪平静如镜的血池瞬间暴动,粘稠的血浆如同活物般缠绕上来。
俞珩的肌肤与血水接触的刹那,爆发出熔铁般的刺目金红,他整个人如同烧红的铁块浸入冰水,体表金辉与血池中的古老能量激烈碰撞,在池面激起丈高的血浪。
血池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脉动,俞珩沉入池底,周身毛孔大张。
血液中的神秘物质疯狂涌入体内,与尚未完全炼化的地火之气激烈交锋,他的骨骼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响,每一节脊椎都亮起刺目的紫华,如同九轮紫色大日串联成线。
池面之上,血色漩涡越转越快,隐约可见俞珩的身影盘坐池底,他的皮肤正在龟裂,露出下面新生的紫金色肌理;旧的血肉如焦炭般剥落,又在血池中瞬间重生。
池底,俞珩猛然睁眼。
双眸已化作纯粹的紫金色,背后的金翼自主展开,每一根翎羽都镀上了紫色纹路,轻轻扇动间带起风雷之声。
他缓缓站起,血水顺着新生的躯体滑落。
这具身体此刻完美得令人心悸,肌肉线条如天工雕琢,皮肤下隐隐有紫金流光游走,稍一握拳,指缝间迸发的力量就让周围血水自动退避三寸。
血池已浅了大半,剩余的液体也变得浑浊稀薄,俞珩踏出池水时,足尖接触的岩面被气血熔化成琉璃状。
他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全新力量,忽然抬手向虚空一抓——
“咔嚓!”
百丈外的岩壁应声炸开巨大掌印!
俞珩盘坐在血池边缘,指尖轻触池面,荡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血池已不复先前浓稠,但池底仍不时升起几缕几近透明的神秘物质,它们如烟似雾,在血水中蜿蜒游动,最终汇聚成细小的光点沉入池底。
俞珩金眸微眯,瞳孔中倒映出这些物质运行的轨迹,发现它们是从更深处的地步升腾而起。
身旁传来窸窣响动,几头形似豺狼的异种踱步而来,它们生着六只琥珀色的眼睛,脊背上突起的骨刺随着呼吸开合。
这些异种在血池边焦躁地徘徊,鼻翼急促翕动,最终却只是发出不甘的低吼,转身消失在红雾中。
不过半日功夫,那些离去的异种去而复返。
俞珩冷眼旁观,看着它们拖拽着体型较小的异兽尸体,有被咬断脖颈的银毛山魈,还有浑身布满毒疱的蟾蜍状生物。
这些异种将猎物咬在嘴里,毫不犹豫地跳进深渊,坠落的破空声很快被红雾吞噬。
“养蛊?还是......献祭?”
俞珩忽然起身,背后金翅收拢如刀,他跟着纵身跃入天坑。
身形如利箭破空,在红雾中撕开一道笔直的金色轨迹,途中不时有异种试图阻拦。
有生着三对蝠翼的怪鸟刚扑到近前,就被他随手一掌拍成血雾;一头浑身覆盖骨甲的巨蜥从岩壁扑下,却在接触到他身体的瞬间,如同撞上神铁的蚊虫般爆裂开来。
红雾越来越浓,浓到几乎化作实质的血浆。
俞珩紫金神躯燃起的炽焰在雾中劈开一道璀璨光路,如同陨星撕裂夜空。
下坠的过程仿佛永无止境,时间在粘稠的雾海中失去意义,直到——
“轰!”
周身压力骤然一轻。
像是冲破海面的溺水者,俞珩猛地闯入一片诡异的清明。
下方百丈处,坑底景象一览无余:漆黑如镜的岩面反射着妖异微光,正中央一口三足黑鼎巍然矗立,鼎身浮雕着百兽朝拜的图腾。
数十条血溪在岩面上蜿蜒,像被无形之力牵引着汇入黑鼎,鼎口蒸腾的雾气凝成七彩霞光,每一缕都散发着令人战栗的清香。
十几头异种像是失去了神智,麻木地进行某种献祭仪式,它们叼来的猎物刚触到鼎沿,血肉便如蜡油般融化,只剩森森白骨滑落鼎中。
俞珩瞳孔骤缩,这香气...仅仅是嗅到一丝,他的血脉就开始沸腾,这口鼎,绝对是超越想象的天地至宝!
就在他心神激荡的刹那——
“嘶......”
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蛇信吞吐声在脑后炸响,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天灵盖。
俞珩僵硬的转头,只见天坑边缘的红雾中,一道赤色山峦正在缓缓游动。
那哪里是什么山峦...分明是条千丈巨蛇的躯干!每一片蛇鳞都有磨盘大小,边缘泛着金属冷光。
最恐怖的是那颗探出红雾的蛇首。
本该是蛇头的位置,却长着一张惨白的人脸,五官像是用刀刻在石膏上,没有眉毛,没有睫毛,只有一双纯白的眼睛。
当那对没有瞳孔的眼珠“看”过来时,俞珩的神血瞬间冻结。
“烛...九阴......”
他仿佛听见自己神魂破碎的声音。
那张人脸突然扭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纯白眼珠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竖线,每一条竖线中都倒映着俞珩僵硬的脸。
“轰!”
意识如遭雷殛。
俞珩眼前爆开无数记忆碎片,所有画面都在被那些黑色竖线吞噬。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他恍惚看见黑鼎上的百兽浮雕全部跪伏在地,而自己的身躯,正像断线木偶般坠向那张开的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