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漱芳斋的茉莉花开得正好,却掩不住屋内的压抑气息。紫薇对着铜镜梳妆,指尖颤抖地将尔康送她的翡翠簪轻轻取下,换上一支素银步摇。她望着镜中面容憔悴的自己,深吸一口气,转身踏出房门。
当紫薇站在听雨轩门前时,手心己沁出薄汗。门内传来小燕子爽朗的笑声,夹杂着齐志高的温言细语,让她更加踌躇。正犹豫间,门突然从内打开,小燕子一袭红衣,手持风筝线,满脸惊喜:“紫薇?你怎么来了!”
紫薇喉咙发紧,眼眶瞬间,“扑通”一声跪在青石板上:“小燕子,我错了……”她声音哽咽,“是我被私心蒙蔽,只想着尔康,却忘了你也在为这件事为难,还误会了你……”
小燕子慌忙丢下风筝线,上前一把将她拉起,急得首跺脚:“使不得使不得!快起来!咱们姐妹哪有隔夜仇?”她攥着紫薇的手,眼眶也红了,“我知道你和尔康情深,可皇阿玛的旨意我实在没办法……”
齐志高默默退到一旁,给两人留出空间。只见紫薇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上面绣着未完成的并蒂莲:“这是我给你绣的,原本还在怨你……”她泣不成声,“小燕子,你能原谅我吗?”
“说什么傻话!”小燕子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咱们可是一起闯过围场、闹过皇宫的好姐妹!”她突然狡黠一笑,压低声音道:“其实我偷偷让齐志高给尔康他们送了些保暖的衣物和书籍,皇陵虽苦,也不会太委屈他们。”
紫薇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喜与感动:“真的?小燕子,你……”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小燕子板起脸,“等尔康他们回来,要是敢再听福伦的馊主意,我可饶不了他们!”她拉着紫薇的手往屋内走,“走,尝尝御膳房新做的桃花酥,再陪我放风筝去!”
此时,慈宁宫内,老佛爷听着晴儿禀报此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几个丫头,总算是没让哀家失望。”她转动着佛珠,目光望向窗外的蓝天,“只是这宫里啊,福伦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晴儿恭敬地福身:“老佛爷放心,驸马爷己派人密切监视。况且如今有听雨公主和和嘉公主相互扶持,定能化险为夷。”
另一边,在阴暗潮湿的大牢里,福伦死死盯着墙壁上的霉斑,眼中闪着阴鸷的光。他低声呢喃:“小燕子……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墙角处,一只老鼠匆匆跑过,惊起一片灰尘,在昏暗的光线下翻腾,恰似这深宫中永不停歇的暗流。
而在紫禁城的上空,暖阳驱散晨雾,小燕子和紫薇的笑声混着风筝线“呼呼”的风声,飘得很远很远。她们不知道,前方还有无数挑战等着她们,但此刻,姐妹间的情谊,足以抵挡所有阴霾。
阴暗潮湿的牢房内,霉味混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福伦福晋跌跌撞撞扑到铁栏杆前,金丝绣鞋沾满泥污。她隔着冰冷的铁条揪住福伦的官服,指甲深深掐进布料:“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好好的学士府,如今被你弄得家破人亡!”
福伦垂着头,往日梳理整齐的发髻凌乱不堪,脸上还留着被狱卒掌掴的红痕。福晋的拳头雨点般砸在他背上,绣着牡丹的衣袖随着动作滑落,露出腕间被拉扯出的淤青:“尔泰才弱冠之年,从未吃过苦!尔康更是御前侍卫,如今却要去守皇陵!那地方冬天冷得能冻掉耳朵,他们……”她哽咽得说不下去,泪水滴在福伦褪色的官袍上。
“够了!”福伦突然低吼,声音沙哑如破锣。他猛地甩开福晋的手,铁锁链哗啦作响:“若不是令妃失势,我们何至如此?”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小燕子一介野丫头,凭什么骑在我们头上?”
“你还嘴硬!”福晋突然扯下头上的珍珠钗,狠狠摔在地上,珍珠西散迸溅,“令妃娘娘犯错是她的事!可你非要把儿子推进火坑!你以为给公主下毒是儿戏?那是杀头的大罪!”她瘫坐在地,锦缎裙摆浸在污水里,“要不是听雨公主在皇上面前求情,咱们一家早就成了刀下亡魂!”
福伦的身子晃了晃,踉跄着扶住墙壁。他想起前日在朝堂上,乾隆震怒时将砚台砸在他脚边的模样,砚台里的朱砂溅在官靴上,红得像血。“是我错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以为……只要除去小燕子,令妃就能翻身,咱们福家也能重获圣宠……”
“圣宠?”福晋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笑得涕泪横流,“你被权势迷了心窍!如今尔康的侍卫腰牌被收,尔泰的伴读身份被夺,福家的门生在朝堂上人人自危!你让我们母子今后如何抬头做人?”她颤抖着从袖中掏出一封家书,信纸边缘被泪水晕染得发皱,“看看七格格写的信!令嫔根本不愿出面相助,还说我们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福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踉跄后退,撞上身后的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惊雷,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牢房的青瓦上,混着福晋压抑的啜泣声,在昏暗的空间里回荡。
“我要去求公主……”福晋突然起身,发髻松散,脸上还沾着泥点,“我给她磕头,求她救救我们的儿子……”她转身要走,却被福伦一把拽住:“没用的!皇上的旨意岂会轻易更改?”
“那你说怎么办?”福晋绝望地看着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儿子在皇陵受苦?”
福伦松开手,缓缓瘫坐在潮湿的稻草上。他望着头顶漏雨的屋顶,雨水顺着梁柱滴落在他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牢房外,狱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铁链的哗啦声在雨声中格外刺耳——属于福家的辉煌,终究是随着这场暴雨,彻底消散在了紫禁城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