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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颠簸愈发清晰，小燕子扒着车窗向外张望，护城河波光粼粼，倒映着岸边垂柳与黛瓦白墙，空气中浮动着甜腻的糖炒栗子香气。“到济南府啦！”老周扯着嗓子吆喝，惊飞了桥头觅食的灰鸽。
小燕子几乎是跳着下了马车，粗布鞋踩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溅起朵朵水花。街边货郎挑着冰糖葫芦串，红果裹着晶莹糖衣在阳光下晃得人眼馋；茶馆里飘出婉转的梨花大鼓声，和着此起彼伏的吆喝，将京城的压抑气息冲刷得一干二净。她攥着铜板挤进人群，买了串裹着芝麻的糖球，酸甜滋味在舌尖炸开，比御膳房那些精致点心更让人满足。
“姑娘，可要住店？”福顺客栈的伙计眼尖，见她背着褪色包袱，立刻迎上来。小燕子仰头望着门楣上斑驳的匾额，突然想起上辈子被关在皇宫时，只能透过雕花窗棂想象外面的热闹。“要间上房！”她掏出碎银，学着城里贵小姐的派头，却因动作太大，包袱里滚出半块干硬的馒头。
伙计愣了愣，随即笑着接过：“姑娘好眼力！咱们这儿临着大明湖，推开窗就能看见历下亭。”他麻利地提着包袱引路，木楼梯在脚下发出熟悉的吱呀声，倒与大杂院阁楼有几分相似。
夜幕降临时，小燕子倚在雕花木窗前，看着湖面点点渔火。远处历下亭传来若有若无的琴声，与夜市的喧闹交织成奇特的韵律。她忽然想起今日在街头，曾见说书人讲《还珠格格》的故事——不过半月时间，自己的遭遇竟成了市井谈资，说什么“民间奇女勇斗奸妃”，惹得听客们拍案叫绝。
正想得入神，忽听楼下传来争执声。小燕子探出头，只见几个官差正围着个卖字画的书生，为首的捕快踢翻画摊，狼毫笔与宣纸散落一地：“好大胆子！竟敢私藏反诗！”书生死死护着卷轴，清秀的脸上满是倔强：“这是描绘泉城风光的画作，何来反诗之说？”
小燕子心头一紧，这场景与上辈子在大杂院，官兵以“窝藏乱党”之名抓人如出一辙。她抄起桌上的铜盆，哐当一声砸在栏杆上：“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算什么好汉！”楼下众人齐刷刷抬头，捕快瞪圆了眼睛：“哪来的野丫头，少管闲事！”
“我就管了！”小燕子顺着楼梯冲下来，故意晃了晃从老周那儿顺来的火折子，“你们若再胡作非为，我这就去知府衙门告状！”她故意提高声调，引得周围百姓纷纷围拢，七嘴八舌指责官差。捕快见状，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踹了书生一脚后骂骂咧咧地离开。
书生狼狈地爬起来，朝她拱手：“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在下沈砚，本是进京赶考的学子，不想在此遭人刁难。”他展开被踩皱的画纸，竟是一幅《趵突腾空图》，墨色淋漓间，三股清泉跃然纸上。
小燕子眼睛一亮：“你画得真好！比宫里那些老头子画的有意思多了！”她突然压低声音，“那些官差为何找你麻烦？莫不是......”
沈砚苦笑：“实不相瞒，这幅画本是要献给当今圣上，赞颂泉城之美。不想有人说我笔下泉眼如‘三目怒睁’，暗讽朝廷......”他摇摇头，将画小心卷起，“姑娘救命之恩，沈砚无以为报，这幅画就送给姑娘吧。”
小燕子慌忙摆手：“使不得！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你既是去京城赶考，可得小心些，那皇宫......”她顿了顿，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那里面的水，可比大明湖深多了。”
夜深人静时，小燕子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蛙叫。包袱里那幅画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她想起沈砚临走时说的“他日若有所成，定当重谢”，忍不住笑出声。这江湖之大，萍水相逢的善意，可比皇宫里的虚情假意珍贵多了。
而此时的京城，坤宁宫的密探快马加鞭送来急报。皇后展开信笺，目光停在“小燕子济南仗义执言”几字上，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容嬷嬷，准备些手信，就说是本宫赏给这位‘江湖侠女’的。”烛火摇曳中，她望着窗外冷月，喃喃道：“看来，这枚棋子，该好好用一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