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一个…宣泄的契机。一个…最终清算的时刻。
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峦,轰然压在陈晦的心头。他握着秤砣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冰冷的暗金金属硌得掌心生疼。冷汗,混杂着脸上干涸的血痂,沿着鬓角滑下。
“爷爷…”他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发出嘶哑的低语,更像是在这无边死寂中寻求一丝虚无的慰藉。
就在他念出这两个字的瞬间!
异变陡生!
他那只缓缓流淌着暗金旋涡的秽眼,深处的符文骤然加速流转!暗金色的光芒如同被投入石块的深潭,猛地荡漾开一圈圈冰冷的涟漪!
视线瞬间穿透了那翻涌的灰黑怨气!穿透了那燃烧的幽绿鬼火!穿透了焦黑骸骨狰狞的表象!
目光…精准无比地…聚焦在了这七道恐怖骸骨影子的扭曲胸腔内部!
在每一具骸骨那焦黑、熔毁的胸骨之后,在那本该是心脏位置的地方…
赫然悬浮着…一枚…缓缓搏动的东西!
不是心脏!
是…秤砣!
七枚…由粘稠污血、凝练怨念、以及被强行剥离的生命精华…扭曲凝结而成的…暗红色秤砣!
这些暗红秤砣不过拳头大小,形态扭曲,表面布满如同血管般凸起的怨毒纹路,散发着与陈晦手中暗金秤砣同源、却又截然相反的、充满了污秽、痛苦与不甘的气息!它们如同七颗污秽的心脏,在骸骨的胸腔内,随着幽绿火焰的明灭,一下…一下…缓慢而沉重地搏动着!
每一次搏动,都牵动着整片废墟翻涌的灰黑怨气!都让那七道骸骨影子散发出的怨毒更加凝练一分!
而在那七枚搏动着的、暗红秤砣的表面…
极其模糊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浮现出了一道道…残缺不全、摇摇欲坠的…身影!
是陈山河!
是陈晦的祖父!
七枚暗红秤砣上,每一枚都映照出陈山河当年的一部分残影!有的是一张被痛苦扭曲、右眼流淌污血的侧脸;有的是一只死死抓住某个燃烧门框、青筋暴起的枯手;有的是一截被火焰舔舐、焦黑卷曲的衣角;有的只是一个佝偻着背、在火海中绝望前行的模糊背影…
这些残影极其不稳定,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消散。它们被强行拘禁、烙印在这污秽的怨念秤砣之上,承受着半个多世纪的怨毒侵蚀和烈火焚烧之苦!
这是…当年祖父为了活命,以自身部分残魂为引,强行拘押这七位同僚的怨念,化作“砝码”,压在秽秤另一端的…残酷证明!是那场肮脏交易留下的、最血腥的印记!
陈晦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巨大的悲怆和一种源自血脉的冰冷罪孽感,瞬间淹没了他!他看着秤砣上祖父那痛苦挣扎的残影,仿佛能感受到那跨越时空的绝望与煎熬!
就在这时!
七枚暗红秤砣上,那七道属于陈山河的、痛苦挣扎的残影,动作…猛地…同步了!
它们不再是无意义的挣扎或凝固的痛苦。
所有的残影,无论姿态如何,无论映照的是脸、是手、是背影…都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抬起了“手”!
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废墟的最深处!
那片被更加浓重、如同墨汁般粘稠翻滚的灰黑怨气所笼罩的区域!
同时!
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隔着亿万时空屏障、带着无尽疲惫与解脱的意念,如同冰冷的蛛丝,首接缠绕在陈晦的灵魂深处,清晰地响起:
“砝码…己齐...”
“去...称...那...棺...”
砝码己齐?
陈晦的秽眼猛地转向那七枚在骸骨胸腔内搏动着的暗红秤砣!又猛地转向它们共同指向的废墟最深处!
那口棺!
九叔公和胡麻子交易中提到的、封印着白毛尸的槐木巨棺?还是…别的什么?祖父当年真正留下的后手?
秽眼深处,暗金符文疯狂流转,试图穿透那废墟深处粘稠如墨的灰黑怨气。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一个极其巨大、极其深邃的、如同黑洞般吞噬着周围一切光线和怨气的…轮廓!
冰冷!沉重!散发着比七道骸骨影子加起来还要古老、还要深沉的…死亡与不祥的气息!
去称那棺!
祖父跨越半个世纪的残魂指引!七道被拘押了五十年的怨念砝码所指!
手中的暗金秤砣,仿佛感应到了目标,冰冷的符箓微微发烫,发出低沉到几乎不可闻的嗡鸣。
陈晦站在断墙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般的死寂与怨毒。他握紧了掌心那枚冰冷沉重的秤砣,暗金的秽眼死死锁定废墟深处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轮廓。
风,卷起焦黑的尘埃,掠过他染血的衣角,发出呜咽般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