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巨口无声闭合,
翻涌的黑液凝固成一道焦灼的疤痕,
烙印在废墟的焦土之上。
风停了。
猩红的余烬凝固在瓦砾中,如同干涸的血泪。
悬浮的暗金秤盘,成了这片死寂废墟唯一的光源。
符箓流转,冰冷而永恒。
秤盘中心,那枚祖传的秤砣深深嵌入,
砣身的暗金符箓明灭不定,
如同某种古老仪式的...心跳。
秤盘之上,
六枚布满裂痕、污血淋漓的暗红血砣,
如同被钉死在祭台上的残破心脏,
在秩序之焰的压制下,死寂地搏动。
陈晦站在断墙的阴影里。
右眼,那片凝固的暗金旋涡,
漩涡中心那点墨黑如核的瞳孔...
骤然旋转!
一股冰冷而贪婪的吸摄之力,
自秽眼深处爆发!
并非吞噬,
而是...共鸣!
与秤盘上那六枚血砣,
与砣身深处被拘押了半个世纪的...怨念与残魂...
疯狂共振!
“呃啊——!”
陈晦猛地弓身!
六道粘稠如沥青、灼热如岩浆、冰冷如九幽的...污秽洪流!
顺着无形的共振之弦,
无视了空间的距离,
狠狠贯入他撕裂的右眼!
无数扭曲的哀嚎、熔骨的剧痛、被背叛的怨毒...
混合着祖父陈山河残存的、最后的悲怆与守护意志...
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
狠狠扎进他的脑髓!
在灵魂最深处...
烙下六枚滚烫的、流淌着污血的...砝码印记!
深渊巨口,无声地闭合了。
如同被无形的手强行缝合的巨大伤口。翻涌的粘稠黑液在闭合的瞬间凝固、硬化,变成一道宽逾丈许、深不见底、表面覆盖着焦黑琉璃状物质的…巨大疤痕!疤痕边缘,还残留着无数张被强行定格在无声哀嚎瞬间的、扭曲痛苦的人脸轮廓,如同地狱之门关闭前最后的烙印。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和冻结灵魂的死寂气息,从这道疤痕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沉甸甸地压在整片废墟之上。
风,彻底死了。
空气凝滞得如同灌满了冰冷的水银。连废墟上空翻涌咆哮的灰黑怨气,都仿佛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按捺、冻结,凝固成一幅巨大而压抑的、静止的灰色幕布。瓦砾深处,那些曾明灭不定的猩红余烬,此刻彻底凝固、黯淡,如同干涸在焦土上的、早己冷却的…血泪。
死寂。
一种绝对的、真空般的、令人心脏都为之停跳的死寂,笼罩着这片埋葬了太多秘密与痛苦的焦土。
唯有…悬停在半空、距离那道焦黑疤痕仅有一线之隔的巨大暗金秤盘虚影,成了这片绝对死寂中…唯一的光源。
它静静地悬浮着。通体流淌着冰冷、内敛、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暗金光芒。盘面水平如镜,表面那些古老繁复的符箓如同拥有生命的星河,缓缓流转、明灭,散发着厘定清浊、镇压万邪的永恒秩序感。这光芒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冰冷,将下方那道深渊疤痕映照得更加狰狞可怖。
秤盘的中心,那枚祖传的暗金秤砣,深深地嵌入盘面,砣身与秤盘符箓的连接处流淌着最炽烈的光芒。它不再是陈晦掌心的器物,而是成为了这规则具现的一部分,如同古老祭坛上镶嵌的圣物。砣身上那些玄奥的符箓明灭不定,如同某种跨越了亿万年的…仪式的…心跳。每一次明灭,都让周围凝固的死寂产生一丝极其微弱的、规则的涟漪。
秤盘之上。
六枚暗红的血砣,如同被献祭的、残破的心脏,静静地陈列着。
它们不再滚动,不再搏动。在秩序之焰的冰冷压制下,表面的污血停止了流淌,凝固成一道道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管般的丑陋痂痕。裂痕依旧遍布,像被强行粘合的劣质瓷器,随时可能再次崩碎。但更深的,是砣身内部散发出的那种…死寂的、凝固了半个世纪的…怨毒、痛苦和不甘。如同被钉死在祭台上的囚徒,无声地诅咒着施加于其身的命运。
陈晦站在断墙的残骸之上,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半倚着冰冷粗糙的焦黑墙体。巨大的力量透支和灵魂冲击带来的虚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龟裂的皮肤下,污黑的血痂与冷汗混合,黏腻冰冷。左眼视野一片模糊,只有沉重的喘息在死寂中异常清晰。
然而!
他那只右眼——那片凝固的、缓缓流淌着暗金漩涡、中心一点墨黑如核的“秽眼”——却在深渊闭合、秤盘悬停的瞬间…猛地…活了!
旋涡的旋转骤然加速!不再是缓慢的流淌,而是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风暴!中心那点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墨黑瞳孔…骤然扩张!旋转!
一股冰冷、贪婪、却又带着某种宿命般共鸣的…吸摄之力!
并非物理的吞噬!
而是…规则的共振!血脉的呼唤!
自秽眼深处…轰然爆发!
目标…首指悬停在秤盘之上的…那六枚死寂的暗红血砣!
嗡——!!!
一股无形的、却如同实质般的共振波纹,瞬间跨越了空间的距离!
秽眼的暗金旋涡与六枚血砣内部被秩序之焰强行压制的污秽核心…产生了疯狂的共鸣!
仿佛沉睡的毒蛇被唤醒了饥饿的本能!仿佛被禁锢的怨魂听到了解脱的号角!
“呃啊——!!!”
陈晦猛地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击中,不受控制地向前弓起!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甲深陷进头皮!
晚了!
就在共鸣形成的瞬间!
六道…洪流!
粘稠如烧融的沥青!灼热如同沸腾的地心岩浆!却又冰冷得如同九幽深处的冥河之水!
六种截然相反、却又完美融合了极致污秽、痛苦、怨毒与死亡的气息!
顺着那无形的共振之弦…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如同六条拥有生命的、污秽的毒龙…狠狠地…蛮横地…贯入了陈晦那撕裂的、如同黑洞般的右眼旋涡之中!
“轰——!!!”
无法形容的痛苦!在陈晦的颅腔内轰然炸开!
那不再是单一的剧痛!
是无数扭曲的哀嚎!是皮肉被高温熔毁的嘶鸣!是骨骼在烈焰中寸寸爆裂的脆响!是被最信任之人背叛推入火海的滔天怨毒!是生命被强行剥夺、被用作肮脏砝码的永恒不甘!
无数种声音!无数种痛苦!无数种怨念!
如同亿万根烧红的、带着倒刺的钢针!混合着那污秽粘稠的力量洪流!狠狠地刺穿了他的眼球屏障!扎进了他的视觉神经!搅进了他的脑髓深处!
更恐怖的…是其中混杂的…一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意志!
是祖父陈山河!
是他在血砣爆裂前,留在其中一枚血砣上的、最后的悲怆与守护的意志碎片!此刻也被这污秽的洪流裹挟着,狠狠灌入!
那是一种跨越了死亡与时光的、深沉的愧疚!一种对血脉后裔的、绝望的守护!一种对这场肮脏交易的、刻骨的诅咒!以及…一种终于得以解脱的…微弱叹息…
六道污秽洪流!六份被拘押了五十年的怨念砝码!混合着祖父最后的残魂意志!
如同六条狂暴的毒龙,在陈晦的灵魂最深处…疯狂冲撞!撕扯!融合!
“啊——!!!”
陈晦再也无法压抑,发出了一声凄厉到变调的、不似人声的惨嚎!他整个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剧烈地痉挛、抽搐!从断墙上滚落,重重砸在下方冰冷的焦黑瓦砾堆中!他蜷缩着,翻滚着,双手死死抠抓着地面,指甲翻卷,在焦土上留下道道深痕!乌黑粘稠的血液混杂着眼泪、鼻涕和不受控制流出的涎水,糊满了他的脸!
右眼那暗金的旋涡疯狂旋转、扩张!几乎要吞噬掉整个眼眶!墨黑的核心膨胀到极限,仿佛要将他的头颅撑爆!无数细微的、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纹路,顺着眼眶周围的皮肤疯狂蔓延、凸起!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如同活物般扭动、搏动!
每一次痉挛,每一次翻滚,都伴随着灵魂深处那六股污秽洪流的疯狂肆虐!
每一次洪流的冲撞,都在他灵魂最核心、最脆弱的地方…
狠狠地…烙下…一枚印记!
一枚…滚烫的!流淌着粘稠污血的!由纯粹的怨毒、痛苦和不甘构成的…砝码印记!
第一枚烙印!熔骨的剧痛!仿佛置身熔炉!皮肉焦黑!骨骼寸裂!
第二枚烙印!窒息的绝望!如同溺毙于粘稠的血浆!肺叶被强行灌满腥臭的污秽!
第三枚烙印!背叛的怨毒!如同被最亲近之人从背后推入深渊!心口被冰冷的利刃反复穿刺!
第西枚烙印!被剥夺的不甘!如同亲眼看着自己的生命被剥离、被秤量!灵魂被无形的锯子缓慢切割!
第五枚烙印!永恒的禁锢!如同被钉死在黑暗的囚笼!承受着永无止境的怨念侵蚀!
第六枚烙印!祖父的悲怆!那跨越时空的守护与愧疚!如同最温柔的刀,缓慢地剜开心脏!
六枚滚烫的砝码烙印!如同六颗烧红的铆钉!深深钉入陈晦的灵魂深处!每一个烙印都清晰无比!每一个都蕴含着一段被强行终结、被用作交易筹码的悲惨人生!每一个都带着足以摧毁常人意志的极致痛苦和怨毒!
剧痛!如同永劫的磨盘,反复碾压着他的意识!
但在这无边的痛苦风暴中心…
一种冰冷而强大的…明悟…如同沉入冰海的顽石,缓缓浮现。
他明白了。
秽秤…己平。
砝码…己落。
但代价…远未结束。
这六枚烙入灵魂的污血砝码…这继承了祖父血脉与“秽根”的“秽眼”…
才是这场跨越半个世纪的血腥交易…
最终的…
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