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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太后回宫后，慈宁宫与衔泥小筑之间的车马便络绎不绝。老佛爷嘴上说着"规矩不能废"，却总在小燕子请安时，偷偷往她袖袋里塞蜜饯果子。晴儿奉命教她宫廷礼仪，到最后往往变成两人凑在廊下，听小燕子讲书铺里的奇闻轶事。
这日午后，小燕子歪在慈宁宫的美人榻上，捧着《西域风物志》读得入神，腹中的孩子突然猛踢一脚，惊得她差点摔了书。"小捣蛋鬼！"她笑着揉了揉肚子，转头冲正在抄经的太后喊道，"皇祖母，您曾孙又在练拳脚啦！"
老佛爷搁下笔，佛珠在指间轻转："倒像你祖父年轻时，骑马射箭总爱耍威风。"她招手唤来晴儿，"把我命人打的虎头靴拿来。"檀木盒打开，两双绣着金线的红靴静静躺着，虎眼处嵌的黑宝石在阳光下泛着光。
正说着，永琪带着福尔康兄弟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抱着画轴的紫薇。"皇祖母，您快看这个！"永琪展开一卷《百子嬉春图》，画中孩童或骑竹马，或放纸鸢，鲜活灵动，"这是宫廷画师仿着燕儿描述的市井童趣所作。"
小燕子凑过去，眼睛突然亮了："呀！这个放风筝的娃娃，像极了书铺隔壁家的柱子！"她转头冲紫薇眨眨眼，"紫丫头，你上次教孩子们画的简笔画，也该让皇祖母瞧瞧！"
紫薇福身，取出一叠薄纸。纸上用寥寥几笔勾勒出挑糖人的小贩、说书的先生，甚至还有老佛爷盘着佛珠的模样。太后盯着画中自己嘴角的笑纹，忽然轻哼一声："把哀家画得这般慈眉善目，倒像庙里的老菩萨了！"话虽如此，却小心翼翼将画收进了紫檀木匣。
陆承霄倚在门框上，看着妻子被众人簇拥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自从得知小燕子有孕，不仅太后日日关怀，乾隆也时常送来江南进贡的珍稀药材。前日甚至下旨，将离衔泥小筑最近的一座皇家园林赐给他们，美其名曰"方便公主养胎"。
"驸马爷，该喝安胎汤了。"宫女捧着食盒走来。陆承霄接过碗，舀起一勺细细吹凉，才递到小燕子唇边。"就会宠着她。"太后笑着摇头，却又示意晴儿给陆承霄也添了碗莲子羹，"哀家瞧着，比那些只会三妻西妾的皇子强多了。"
这话让永琪尴尬地咳了两声，福尔泰却忍不住笑出声："五哥，您可得加把劲，不然要被陆驸马比下去啦！"众人笑闹间，窗外突然传来扑棱棱的声响——两只燕子衔着柳条，正停在廊下筑巢。
小燕子看得入神，轻轻抚上肚子："宝宝你看，连小燕子都来欢迎你了。"她转头望向陆承霄，眼中盛满温柔，"等你出生，爹爹娘亲就带你去书铺，听南来北往的故事，看这大千世界。"
暮色渐浓时，慈宁宫的宫灯次第亮起。老佛爷望着庭院里说笑的众人，忽然想起年轻时在江南见过的烟火市集。原来最难得的天伦之乐，不在森严的宫规礼教里，而在这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嬉笑怒骂间。她捻动佛珠，轻声吩咐："明日让御膳房多备些桂花糕，给衔泥小筑送去。"
晴儿应下时，目光落在廊下新筑的燕巢上。月光穿过重重宫墙，洒在众人笑靥如花的面庞，也照亮了这座深宫里，渐渐生长出的，别样的温情与生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