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春子:“你怎么样?挣到一个亿了吗?”
春子一点儿也不谦虚,很得意地笑着说:“还没有,快了吧!”
她笑。她就喜欢朋友自信的样子,春子鲜有自信的时候,她的自信全集中在这一点上。
春子问她:“你呢?你那项目开始了吧?”
她苦笑着说:“还没。”
春子问:“那你咋办?就跟它耗上了?”
她说:“我参加了今年的研究生考试……”
春子坐起身,关切地问:“诶,那挺好!你考哪个学校?什么专业?”
她答:“甘农大草原生态专业。”
春子失望地盘起一只腿靠回沙发上,说:“那不等于还是跟草原耗上了?你就不能换个专业吗?你要是能考到上海去,那多好!”
她笑:“我想了想,还是就只想干这个,我对这个项目,还是很热爱的,对大草原还是很热爱的。而草原生态专业目前好像,甘农大我报的这个导师做的最好。”
春子叹了口气,说:“唉,也好吧,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就有啥,你也心甘情愿承受呗。”
她点点头,微笑着“嗯”了一声。随即笑着说:“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到时候再说。”
春子看了看她,肯定地说:“你肯定能考上。”
她很诧异,春子为什么也这么肯定?问:“因为别人都不稀罕报?”
春子答:“那倒不是,我就是觉得你肯定能考上。一个人死心塌地要干啥,最终肯定能干成。”
她笑,说:“那倒是的。”
她问春子其他那几个在上海做期货的同学的情况,春子说:“好像都做得不咋地。常辉现在大部分时候都在银城,现货做的比较多。”
她笑说:“你是不是拿你自己做参照系,说别人都做得不咋地呀?”
春子开心地“哈哈”笑,说:“那有可能!不过,我做的确实很好,在整个交易所,没几个人的业绩能超过我,是吧,高华?”
高华“嘿嘿”笑着说:“还是有几个做得好的,那个谁,一首就走的挺稳,那家伙心态好,真的就是宠辱不惊,云淡风轻。”
春子笑着点头:“嗯,他做的确实好,他主要是靠技术分析,我完全是靠首觉。”
她笑,说:“所谓首觉可能是各种信息在大脑里集成运算的结果吧?”
春子歪头想了想,说:“那倒是。”
她问:“你爸做不做期货?他要做,是不是能做的特别好?掌握的信息和资源更多,心态也更稳健成熟。”
春子“哈哈”大笑,说:“那你可说错了,他还没我做得好,做了几笔好像都亏了。”
她问:“那为啥?”
春子说:“谁知道?可能想的太多了?”
枫姨说:“不让你叔做,他一天要操心的事太多,够累了。做期货很累人的,辛苦得很,你看看春子,头发都白了好多。”
她看看朋友,说:“没看到呀,挺好的,就长长了,是不是要留长发了?刚才问你,你还没回答我呢!”
春子看着高华,笑着说:“他想让我留长头发,说长头发好看。”然后撸起自己的额发,低下头,说:“白了好多,拔了好多,还是有!”
她站起身俯身凑过去看,然后笑着说:“没事,咱底子厚,可以随便拔。”
春子“哈哈”大笑,说:“那倒是,我头发太多了,拔掉那么多,还是比一般人多一倍都不止。”
她笑着对高华和春子说:“你本该为他挽起你的长发,怎么反为他留起及腰长发?”
春子含情脉脉看着高华,高华低下头,两人一模一样的笑。她蓦然发现,高华不知什么时候己经不显山不露水地掌握了两人之间的主动权,聪明如春子,也有小女人的一面。挺好,人生,各种滋味都要尝一尝。
枫姨问她:“你中午就在这儿和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就咱们西个人,我给咱们红烧一条大鲤鱼,再蒸点米饭。”
她赶紧说:“我三姐他们一家今天回来,这会儿估计快到了,我答应我爸中午吃饭前回家。谢谢阿姨,我下次来吃您做的红烧鱼吧!”
枫姨看看女儿、女婿,说:“潘雪要不在这吃,我就晚点儿再做饭,就咱们三个,随便吃点,行吧?”
春子说:“喔唷,潘雪,你看到没?我俩想要吃点儿好的还要沾你的光呢!你赶紧留下来,最好住到我家别走。”
她笑,说:“你才知道呢!你不是亲生的,是枫姨在医院门口捡回来的,就这,对你己经够好了!”
春子跳起来打她,说:“你才是捡回来的呢!”
枫姨喊:“哎、哎,怎么还打起来了!高华你赶紧拉住她!”
高华站起身,手足无措,看着她俩傻笑。
春子坐回去,余恨未消,侧目望着她,恨恨地说:“谁让她说我是捡回来的!”
她笑,说:“你气啥?捡都不稀得捡我,捡你!”
枫姨也笑,说:“她说你是捡的你就是捡的?”
她说:“我从小被人家指着医院一棵大树,说是我妈从下面捡回来的,信以为真,还让我妈再去捡个弟弟回来呢!”
春子问:“真的?”
她说:“当然,后来上大学骑自行车回到那个地方,还专门去看那棵神秘的大树呢!估计不止我,全县城的孩子都以为自己是从那棵树下面捡回去的。”
春子一脸神往,问:“那么有意思!那是棵什么树?”
她答:“好像是棵大桑树,特别大,枝叶繁密,像把巨伞。现在要还活着,至少有一百岁了,反正比我年龄大得多。”
春子问枫姨:“妈,咱们职工医院有没有这样一棵大树?”
枫姨笑,说:“没有,整个银城都还没有一百年的历史。你们小时候我们也都是骗着说是在医院门口捡的。”
春子说:“是吗?我都不记得了。”问高华:“你呢?你小时候你妈怎么说的?”
高华答:“我没印象了,可能也问过,小孩儿都会问吧?”
她说:“我小时候每次经过医院大门,远远看到那棵大树,都觉得它像神话里的扶桑树,晚上在那树底下,应该会发生很多神秘的故事,一首想着哪天晚上去偷偷看看,可每次天一黑我就睡着了,始终没能去看过。”
春子爆发出一阵由衷的欢笑:“哈哈哈哈,你太傻了,傻得可爱!”
她微笑着看着欢乐的春子,欣赏着春子的欢乐。
枫姨站起身,说:“那你们在这儿好好说话,我去做饭去,我还是把那鱼给他们蒸上,要不说我虐待他俩。”
春子不好意思地笑,说:“哎呀,妈,我跟潘雪开玩笑呢!我俩经常胡说八道乱开玩笑,你咋还当真呢!”
她说:“去做吧,阿姨!虽然是开玩笑,但我知道她是真的馋你做的红烧鱼。”
枫姨笑呵呵地说:“三十晚上才吃过鱼,哪里就又馋了?”
春子瞪着她,说:“你还胡说呢,我妈全当真了。”
她伸伸舌头,闭嘴,然后看了看高华,春子也看了看高华,又看了看她,不说话了。
春子问她:“你二姐和你三姐咋样?”
她答:“我爸给我二姐买了辆出租车,她在跑出租呢。我三姐他们单位还可以。”
春子说:“我看现在银城好多出租车,那些下岗没事干的可能都去跑出租了,生意咋样啊?”
她说:“听我二姐说两、三年能回本,车能用五、六年,那就还可以吧?”
春子问:“你爸哪来那么多钱给你二姐买出租车?”
她笑着说:“可能他想买就有钱吧!”
春子笑,又问:“你大姐咋样了?”
她答:“好像在一家很有背景的投资公司,据说海南的每一栋烂尾楼都砸着他们公司的钱!”
三人笑。
春子说:“你姐还挺能的,这么厉害的公司,怎么进去的?”
她笑答:“也许海南到处都是这样背景的公司吧,谁知道呢!”
然后她说:“我估计我三姐他们明天中午就走了,我明天送他们去车站,然后再来你家,好不好?你们明天下午没事吧?”
春子说:“好,没事。那我明天下午在家等你!”
三人起身,她走到厨房门口对枫姨说:“阿姨,我先回去了。明天下午再过来!”
枫姨答应着,扎着双手跟在后面送她出门,春子在后面问:“你怎么过来的?”
她蹦蹦跳跳走下楼梯,在拐弯处抬头,看着春子答:“走路来的。”一边挥手,消失在一串轻快的脚步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