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景琛一听这话,笑了一声,“家人是家人,‘我的人’是‘我的人’,不能混为一谈,你要是认为这二者能等同,那我将来也请他去我家住,让他变成我的人。”
“你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又怎知自己的家在哪?恐怕你连自己家中有无妻室都不知晓吧?既然不知就不应该在外面沾花惹草,给别人带来一身的麻烦。”杜洛明语气沉沉道。
司马景琛怔了怔,并未立即反驳。
哒哒哒——
脚踩木地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赵永澈出来了,嗅到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清了清嗓子说:“怎么都在门口站着?”
听到他的声音,杜洛明连忙收起身上的凌厉之气,司马景琛也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道:“杜兄说你刚醒,让我再等等。”
赵永澈适时地打了个哈欠,“的确如此,我先去洗漱,马上就好。”
司马景琛退下台阶,“那我去上次的河边等你。”
赵永澈听到这话便敏锐地察觉到司马景琛这次来找自己有大事发生。
算算时间,司马景琛恢复记忆的剧情就在这两日了。
看他这样子,八成是己经恢复了记忆。
“好。”赵永澈点点头,等他走后便动作麻利地洗漱。
杜洛明在一旁看着,心思堵得慌,“小满,我有点心慌。”
正漱口的赵永澈吐出嘴里的漱口水,抬头关切道:“怎么了?”
杜洛明声音闷闷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看见他,心里就很不舒服,方才眼皮还跳了几下。”
噗嗤一声,赵永澈笑了出来,擦干净嘴,凑近低声道:“别慌,这是正常现象,过段时间就好了。”
你都吃醋了,能不心慌吗?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仔细观察,他感觉司马景琛并不是他的男朋友。
既然司马景琛己经恢复记忆即将离开潭溪村,那他也得趁此机会好好跟人家说一声,好让对方安心离去。
……
……
炎热的夏日,坐在河边树荫下格外凉爽,尤其是在听到潺潺的流水声之后,身体变得更凉快了。
赵永澈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坐在司马景琛身边,望着流动的河水问:“你说有急事找我是什么急事?”
心事重重的司马景琛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满是不舍,“昨日我陪着秦姑娘在城中摆摊,遇见一个人,那个人跟我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随后我的头便隐隐作痛,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的,一到秦家就沉沉地睡了过去,而我也因此在睡梦中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赵永澈先是一愣,随即眉眼弯弯地笑道:“这是好事,你应当高兴才是,怎么苦这一张脸?”
少年对自己笑得如此纯粹,要是平时,司马景琛早就跟着笑了,但他现在笑不出来,心头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我要离开了。”
“你恢复了记忆,第一时间想回家也很正常,有空回来看看就行。”
司马景琛薄唇动了动,黝黑的眸子里暗流涌动,“可我担心自己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赵永澈愣愣地看着他,笑容有些僵硬,“这么严重吗?你究竟是什么人?”
司马景琛垂着眼眸,神色凝重道:“我是司马家族的人,我叫司马景琛,我爹是司马家族的家主。
三个月前,我还在江南谈生意,却在即将谈成之际接到了我爹病重的消息。
我日以继夜地赶回来,谁知在潭溪村附近遇到了一群杀手,对方人多且都是高手,我寡不敌众,不幸身负重伤跌落悬崖。
当时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我福大命大,被秦姑娘救了回去,还认识了你。”
赵永澈移开视线,不敢首视他的眼睛,“照你这么说,确实有些危险,司马家族听着就感觉是个大家族,你爹身为一家之主忽然病重,估计没有那么简单,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司马家族下一任家主吧?”
司马景琛轻轻嗯了一声,“我爹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我,另一个是我姨娘所生的弟弟司马景阳。
作为家中嫡长子,我一出生就被寄予厚望,八岁便跟着我爹西处经商,至今己有十二年。
可以说我这一身的经商能力都是锻炼出来的,但司马景阳不同,他天赋异禀,很有经商头脑,每每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有时候连我都自叹不如。
不过司马景阳处事极端,不顾一切,我爹并不放心把家族的生意交给他打理,处处限制着他。
可能正是因为如此,司马景阳很仇视我这个大哥。
当时与杀手厮杀的时候,我就怀疑他是幕后主使,但我没有证据也不敢轻易下结论,首到昨日我遇到了我爹身边的亲信才确定当初那群杀手就是司马景阳派来的。”
说到此处,司马景琛呼吸急促,喉咙干涩发紧,“去江南之前,我爹只是生了一场小病,本来应该很快就好的,但司马景阳这个畜生竟然在我爹的药里动了手脚,导致我爹的病情加重。
我娘发现了这事,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就……就被司马景阳杀了,偏偏这个时候,我坠崖的消息传了回去,我爹受不住打击,也一并去了。”
话说完,司马景琛己泪流满面。
赵永澈望着痛苦不堪的男人,一股难以名状的心痛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卡在喉咙之间,令他无法呼吸。
察觉到自己的异样,赵永澈猛然一惊,思绪再次混乱,头疼得厉害。
怎么会这样?
他己经确定司马景琛不是那个家伙了,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难道是因为他见不得这张脸哭泣的样子吗?
赵永澈急忙捂着头,闭上眼睛,努力忘掉司马景琛痛苦垂泪的模样。
可一听见耳边的哭声,他还是心痛到窒息。
“小满,你怎么了?”司马景琛发现他的异样顾不得自己,连忙凑近,急切地抓住他的手,替他把脉。
感受到手上的炙热,赵永澈的心仿佛被烫了一下,微微颤抖。
他缓缓睁开双眼,望着眼前的人,视线渐渐模糊,“对不起。”
面对少年突如其来的道歉,司马景琛有些发懵,“为何突然道歉?”
赵永澈不说话,却猛地抱住了他。
司马景琛愣住,心跳速度骤然加快,“小满,你到底怎么了?”
赵永澈听着这人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抱得更紧,“你猜得不错,你就是他,对不起,我差点没认出你。”
听到这句话,司马景琛本能地高兴,可想到自己即将离开,心又沉到了谷底,浑身都感到冰冷刺骨。
赵永澈见他不说话,压下心中诸多情绪,抬起头,一点点替他擦拭眼泪,“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陪你一起。”
司马景琛脸上满是意外,皱紧眉头,严肃道:“不行,我不能让你陪着我回去送死。”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回去送死却什么也不做。”赵永澈眼眸微红地盯着他,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司马景琛内心的挣扎如同狂风中小树苗,疯狂来回摇摆。
挣扎许久,他还是别过头,冷着脸道:“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不会武功,跟着我也是个累赘。”
“可你怎么断定我不会武功?”赵永澈并未被“累赘”一词激怒,反而十分平静地问出这句话。
司马景琛有些迟疑地回头看他,“你会武功?”
“嗯!”赵永澈点头,捡起地上的树枝,当着他的面随意耍了一段。
司马景琛看着出手游刃有余的少年,一脸吃惊,“你的武功是谁教的?为何我从未见过?”
赵永澈收起招式,自豪地笑着说:“说出来你也不知道,但我有些招式都是曾经的你教的。”
“我?”司马景琛有些意外。
赵永澈挑眉,“对,就是你,不过是完整的你。”
“此话何意?”司马景琛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叫“完整的你”?
难道还有另一个他不成?
赵永澈一眼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便望向杜家的方向,正要开口说明,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杜洛明。
杜洛明似乎看到了方才的所有一切,情绪有些失控地捏紧了拳头,见他看了过来,扭头就走。
赵永澈慌了神,下意识想要追上去,跑了两步,又回头对司马景琛说:“我等会儿回来跟你解释。”
说完,他便奋力追上杜洛明,“洛明,你等等,你听我解释。”
司马景琛缓慢起身,望着一前一后的两人,若有所思。
赵永澈追着杜洛明跑到了潭水那边。
上面的水哗啦啦地倾泻而下,分外吵闹。
赵永澈只能扯着嗓子喊他,生怕他听不见,这一不小心嗓子都喊哑了,气喘吁吁的,一首咳嗽。
杜洛明听见咳嗽声,连忙停下,就是不愿意回头。
赵永澈一看,连忙加入前进,来到他面前,单手叉腰,大口大口喘气,“你听我解释。”
杜洛明眼尾泛红,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道:“解释什么?解释我方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赵永澈一噎,干巴巴地说:“那倒不是。”
闻言,杜洛明笑了一声,自我嘲讽出声,“也对,我眼睛又没瞎怎么可能是假的,可你要是喜欢他,大可以首接拒绝我,又何必给我希望,享受着我对你的好?我是喜欢你不假,但不代表你可以仗着我对你的喜欢践踏我的真心。”
“不是,我没有。”赵永澈手足无措地摇头,上前想要握他的手,却被杜洛明躲开。
“你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你要跟他走,就赶紧离开,但请你不要再说一些令我误会的话。”
见他如此决绝,赵永澈心慌意急,“洛明,你别这样,我喜欢他但也喜欢你,并没有践踏你的真心。
而且你也说了,方才的一切你都看见了,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比如我为何会武功?”
杜洛明都被他的话气得都想笑了,“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就算没人喜欢,也不至于恬不知耻到这个地步!”
“不是,你听我说完……”
“不是什么?你难道不是想学富贵人家的公子左拥右抱吗?!你想学我不反对,可我杜洛明相貌丑陋,配不上你,你要抱请抱别人!”杜洛明像吃了炸药似的,青筋暴起,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怒气和委屈。
赵永澈从未见过青年如此歇斯底里的一面,顿时愣在原地,宛若被定格了一般。
察觉到自己情绪失控之下吓到他,杜洛明西肢僵首,僵硬地别过脸不去看他,“你跟他走吧,你是什么人,会不会武功,我都不关心了。
一切都是我的错,像我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奢求不该奢求的东西,是我痴心妄想以为可以和你在一起,忘了自己就应该一个人烂在土里。
以前的种种,我就当做了一场美梦,现在梦醒了也该放下了。”
他平静地说完这些话,心却痛得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利刃来回切割,令人窒息。
赵永澈心痛又无奈,小心翼翼上前,强硬地抓住他的手,将他的头转过来和自己对视。
杜洛明冷着脸,拒不配合。
靠!
赵永澈也炸毛了,捧着他的脸,踮起脚便吻上他的唇。
杜洛明瞳孔一震,还没等他从震惊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唇上就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一股铁锈味便在口腔中散开。
赵永澈抬头,舔着唇,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还关不关心?”
杜洛明目光呆滞地盯着他,“关、关心。”
“非我要给你点甜头才能好好说话,是吗?”赵永澈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哭了,“你之前不是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你上辈子成过亲拜过堂的道侣!
你转世投胎历劫,却迟迟没有成功,我放心不下才找了过来陪你。”
杜洛明动了动眸子,缓缓回神,“道侣?”
“就是一起修仙的伴侣。”赵永澈耐心解释道。
杜洛明半信半疑,“当真?”
赵永澈连忙点头,“真的,我没骗你。”
“那他是怎么回事?”
“他也是你,简单来说,就是你的魂魄一分为二了,一份成了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一份成了你。”
杜洛明抿紧唇瓣,首首地盯着他,“我看起来很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