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无论在家还是学校,我都不是个爱出头露面惹事生非的人,遇事能躲就躲,实在躲不了,我也不发表意见,别人要想问我的态度,也不是件易事。
比如,我姐三十岁也不结婚,相对象见一个推一个,没有人能入了她的法眼。我妈为了此事,痛心疾首痛哭流涕之际,往往会邀请让我一起骂我姐,以解她心头之恨。
她老人家抹一把眼泪,甩一把鼻涕,泪眼婆娑地对着我说:“你可不要像那个眼高的货,哪一个后生都入了她的眼!其实,她才是喜鹊尾巴,老翘着!你说呢?”
她说完后,就迫切地想得到我的回应,可是,我没法和她同仇敌忾,我不想发表任何意见,别人的事,我不想管。
“问你呢,没听见?”我妈盯着我不放。
“我,我得复习功课去了。”我逃之夭夭。
远远听见我妈唉声叹气,恨铁不成钢。
我姐听闻此事后,大手一挥,给我做出“性子软,没出息”的总结。
我没有任异议。
她为了感激我,拿出珍藏的红毛线,要给我打一件毛衣。问我喜欢什么样式,我唯唯诺诺:“不要,我不要。”
对我真心实意地推辞,她当然是不以为然的,当她昂首挺胸气定神闲地盘着腿坐在床上,喊我去和她一起绕毛线,我嘴上低声拒绝,但双腿却无法抗拒,一步步挪到她跟前,顺从地举起双手,为她架好毛线。
后来,我对自已有了清醒的认识:我是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面对白小黑十分明显的表白,现在我嘴上虽然能做出快速的推辞,但是,如果他继续坚持下去,以我对自已的了解,我恐怕不能做出绝决的拒绝。
因为,拒绝,也很难。至少,对于我这个嘴笨心软的人,连拒绝都是件难事。
我胡思乱想时,白小黑早已给我续上滚烫的开水,书店窗台下,徐哥准备着一排十来个红色大暖瓶,随时都有热水。
“妍琴,我喜欢你,喜欢你的文章,咱俩有共同的爱好,你的文笔和你一样清丽优雅,能和你一起进步,我很荣幸!”
说着,他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我的双手,他的厚实的手掌温暖,我的手不禁抖了一下,他握的更紧了。
“不行,不,会让人说笑的,我,我,我害怕。”我的口语语言表达太差,当年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就尖锐地指出过我的这个毛病。
“不怕,妍琴,有我在呢,有我。”白小黑的头贴近我,语气温柔却坚定。
我突然想起来我五六岁时,也是一个冬夜,在老家的戏台院里,趴在我比我大十四岁的大哥的背上,被他的双臂紧紧拢住,耳边听着露天电影里的枪炮声,双眼却安然地闭上呼呼入睡的情景,那时的我无比信赖我的大哥,他温暖宽厚的脊背就是我安全的港湾。
如今,白小黑的温暖的双手仿佛成了那年冬夜里我大哥的背,我有些恍惚了。
“我会保护你,你放心吧,我们的事不会有人乱说的。”
“嗯,我再想想。”我的口头语言总是这么苍白。
白小黑又笑了,他使劲点头,双手握的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