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行的两只精灵,自然是克雷色利亚和达克莱伊,如果有能跟上两者速度的人,就能看清这两只精灵都还携带着一个人。
白发蓝瞳,身似披上黑袍的精灵横抱着一位不省人事的典雅女人。
奇怪的是,女人的打扮与这个时代十分违和,但如果将她简单归纳为汉服爱好者的话,又会从女人的眉眼间窥出几分古典的韵味。
古装女子的眼睛紧紧地闭着,但并不像做了噩梦,而是充满了恬静与安详。
而身体弯弯似月牙的精灵身上,坐着一位身穿防晒运动外套,头戴网球帽的女孩。女孩的面容被沙漠的金阳映得泛光,眼中是少年的张扬与明亮。
“啊,那是独剑鞘!克雷色利亚。”
林夕轻轻拍了拍克雷色利亚的身体,她连飞行精灵证都没有,当然不知道如何让飞行精灵停下,更何况此时载着她的飞行精灵还不一般了。
克雷色利亚也注意到了要阻拦在它们路前的独剑鞘,贴心地降低了速度。
而一旁的达克莱伊低头横抱着沉睡的梦娥,丝毫没有降低速度的意思。
“格耶......咯——”
在克雷色利亚贴心地降速之下,林夕眼疾手快一把捞住独剑鞘,独剑鞘再次与训练家重逢,整个剑身都在不住地颤抖。
新的乘客上来之后,克雷色利亚再次提速,追赶上了达克莱伊。要知道达克莱伊可是在竭尽全力地移动。
林夕安抚好怀中的独剑鞘,像个剑客一样将它斜抱在怀中。又看了看达克莱伊身旁的梦娥。
虽然身体还很健康,但梦娥的意志正在消散,离开惩戒之壶之后,达克莱伊小心翼翼地释放出梦娥。
而真名未知的梦娥,在看见外界第一眼之后,便不省人事了。是克雷色利亚反应迅速,将梦娥引导进她内心的美梦中,才保住了她的意识。
克雷色利亚告诉林夕,在梦娥的梦中,她看见了一汪小小的泉水,泉水旁的树荫下坐着一老一少,笑着跟梦娥说着什么。
林夕迅速联想到了沙泉村中的无名小泉,将其告知。
是让梦娥继续沉睡在由过去编织的美梦中,还是任由她被时间冲散?
这个选择最终来到了达克莱伊面前。
“......库雷。”
达克莱伊二话不说,带着梦娥朝林夕所指的方向奔去。
“库雷。”
达克莱伊朝一旁的克雷色利亚发出低沉的叫声,它在请求,或者说祈求克雷色利亚,将梦娥带回现实。
克雷色利亚如它所愿,下一刻,古典女子的眉毛微蹙,缓缓睁开眼。
一直偷偷观察着梦娥的林夕,仿佛看见了历史本身从壁画中走了出来。
梦娥看见低空的风景,蜿蜒朝着模糊记忆中的方向延伸。她看见了右侧骑着身似月牙,披盖银河仙兽的女孩。
而女孩的穿着不似古人不似今人,怀中揣着一把纹路怪异的剑。坐姿十分不羁,神采飞扬绝非凡人。
梦娥神情了然,她回想起了那好似持续了千百年的梦魇,想来是报应已经偿还,这是带她落叶归根罢。
“小神仙,可是在去沙泉的路上?”
林夕一惊,完全没有想到梦娥居然会向自已搭话,有些惶恐:
“对,你知道那里有一汪小泉吗?”
梦娥神情怀念,然而眼中的神采越来越黯淡:
“记得......我都还记得......”
林夕以为这是她的意识快要崩溃了,心头不由得紧了紧。
“家中父母,兄长......可还......安好......”
林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了。
“也是......”梦娥淡淡一笑,意识愈发涣散,但她打起最后一番精神,话语流畅了不少,“改朝换代常有,但凡人活千年未曾听闻。”
林夕一惊,原来梦娥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达克莱伊听了之后,眼中的愧疚神色更加浓厚了。
“小神仙,可否慢些,让我看清楚现世的样子?”
虽然梦娥是在跟林夕说话,但达克莱伊顿时降低了速度和高度。
茫茫的沙漠中,一个不规则的沙丘快速移动着,卷起阵阵狂沙,而沙丘之上,居然站着一个身材壮实的妇女。
居然恰好遇上了骑着班基拉斯去买菜的张姐?!
大漠本就是单调重复的,张姐也第一时间发现了两只低空飞行的精灵,正一脸好奇地观察着它们。
“一只威武一只漂亮,还会飞耶。”张姐自言自语道,而她脚下的沙丘顿时来了一个急停,张姐猝不及防摔到了沙子里。
“我夸别人两句,你还不高兴上了,两只手,八个粗,天天捧着小手机玩玩玩。”张姐也是毫不客气,对班基拉斯拳打脚踢起来。
但是对于沙暴中的君王而言,连沙子拂过都算不上。
“今朝的百姓,骑沙虫出行?”
林夕当然知道沙虫在沙漠传说中是个什么形象,那是种有着一张又大又圆的嘴,里面满是尖牙的超级怪物。
但是,如果称班基拉斯为沙虫的话,嗯......
林夕想着班基拉斯的第二段进化沙基拉斯,那个蛹一般的形象,说成“虫”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在传说精灵的全力飞行之下,沙泉村的无名小泉很快就出现在了视野中。林夕向克雷色利亚指了指位置,两只精灵飞快落下。
达克莱伊小心翼翼地扶着梦娥,来到小泉边。
梦娥迷茫地望着四周,这里全然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了。她甚至有一种感觉,自已从未从噩梦中走出去过。
仿佛自已遥远记忆中的一切都是一场荒诞般。
带着一种自已都无法洞悉的情绪,梦娥临水而立,缓缓起舞。
林夕和两只精灵默默站在一旁,梦娥仿佛被沙尘蹂躏之后的无名花朵,在微风中肆意绽放。
她现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无意之中被带进了惩戒之壶,为了等待出去的那一天,不得不沉睡在噩梦中,而醒来时一切早已面目全非。
梦娥的舞蹈就如同传说中那样,悲怆而惊艳。达克莱伊神情悲伤,两肢无力地垂下。
而克雷色利亚默默地欣赏着梦娥的舞蹈,想要将这一切都记录在美梦中。
舞毕,梦娥的身体渐渐变得飘渺而虚幻。她百感交集地回首朝村落中望去,却找不到一点记忆中的影子。
最终,梦娥还是释然了。
林夕总觉得,在这个时候自已可以为她做些什么,上前一步对梦娥说:
“后世流传着你的传说,人们会一直记得你的!”
“小神仙......”
梦娥脸上的释然再也保持不住,所有的脆弱与悲伤顿时冲垮了她。
她什么都不知道,但还是坚持住了。
现在她看见了自已留下的痕迹,这是她存在过的证明。
“谢谢你。”
梦娥又看向了一旁悲伤的达克莱伊:
“我已经不怪你了。”
“库雷......”
达克莱伊听了梦娥的话之后更加自责了,然而回应它的,只有刚刚站立处扬起的尘与沙。
林夕怀中的独剑鞘微微振动,发出一阵绚烂与悲美的旋律,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独剑鞘领悟了招式【金属音】!
林夕看了看身后的小泉,一时无言。
她不断地在回忆中确认刚刚的画面。
梦娥消失的最后一刻,脸上应该是笑着的吧?林夕希望自已没有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