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阮芷雪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甚至起身太急,身下的椅子都被带得往后移了几步,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瑞王殿下不仅给阮清宁送了新的马车,还亲自把阮清宁送到了城门口?!”
那小厮显然没料到阮芷雪的反应如此激烈,被吓得浑身一抖,低垂着脑袋,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是、是的......小的可不敢撒谎啊......”
“管事那边,也已经罚了之前为三小姐置办马车的人……”
阮芷雪这才意识到了自已的失态。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理了理自已的衣服,这才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收敛起了自已脸上的表情和情绪:“我知道了……”
她端坐在椅子上,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丫鬟。
那大丫鬟顿时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走上前去对小厮轻声说道:“走吧,随我去领赏钱。”小厮顿时如蒙大赦,赶忙感恩戴德地跟在大丫鬟身后走出了屋子。
直到外面的院子里没有外人的身影之后,阮芷雪才抓起了手边的茶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砰!”
价值不菲的茶杯瞬间四分五裂,白瓷碎片和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阮芷雪红着眼睛,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死死地瞪着地上逐渐蔓延开的深色水渍。
原本清丽的脸现在扭曲得可怖,目光中满是不甘和愤恨。
阮清宁!
又是阮清宁!
为什么都离开侯府了还不安生?!
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紧握,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几乎嵌入掌心中。可阮芷雪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还是死死地握着拳头。
自从知道昨夜的事,是因为她教唆阮逸锦去找瑞王告状,才导致母亲与弟弟一同被罚之后,她就如惊弓之鸟一般老老实实地缩在自已的闺房之中,根本不该迈出房门半步。
生怕被人知道是她给阮逸锦出的主意。
好在不知道阮逸锦是单纯忘记了,还是没打算拖她下水,至今没有把她供出来,也没有人找上门。即便如此,阮芷雪心中仍旧惶恐不安,原本肆意妄为的侯府小姐现在却连个院子都不敢出,就怕文远侯在见到她之后,因为想到昨夜的不愉快,连她一块儿罚了。
可偏偏就在她忐忑不安、彻夜难眠的时候,阮清宁却得到了瑞王殿下的关心,不仅派下人花重金买了新的马车,还亲自送阮清宁离开。
这无疑是在她本就难安的心头上又狠狠地扎上了一刀。
她狠狠地将屋子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一遍,正要找人进来收拾的时候,就听到一个温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谁惹我们的阿雪这么生气啊?”
俊朗的男子缓步迈过了门槛,他的身姿挺拔,肩宽背阔,着一身华丽锦袍,腰间束以翡翠玉带,脚踏一双黑底金边云纹锦靴;面容俊朗,意气风发,正对着阮芷雪露出了一个宠溺的微笑。
原本还满脸都是气愤的阮芷雪一见到来人,双眼猛地一亮,就好像那溺水之人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快步迎了上去。
“哥!”
她扑到了阮逸轩的身前,拉住了对方的袖子,语气里全是小女儿的依恋,“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阮逸轩扶住扑过来的妹妹,亲昵地点了点对方的鼻头,“刚赶回来……”
他松开了扶住阮芷雪的手,绕过了地上的碎瓷片,走到了桌边,用仅剩的一只茶杯给自已倒了一杯水,“我听到了一些消息……这才急着赶了回来……”
阮芷雪这才意识到,昨天发生的事甚至都已经传到了不在侯府的阮逸轩的耳朵里。
“哥哥……是听到母亲和小弟受罚的消息才回来的?”
“当然。”阮逸轩放下了茶杯,“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回来?”这还是他的母亲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被他的父亲责罚。
“说说吧……”他目光如炬地看向了阮芷雪,像是一瞬间把阮芷雪整个人都看了个透彻,“昨天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阮芷雪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应该怎么把自已摘出去,但是最后还是在阮逸轩仿佛什么都知道的目光下,嗫嚅着开口:“哥哥,事情是这样的……”
阮芷雪低着头,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只不过,在她的叙述中,阮清宁变成了一个一天到晚和他们做对的不安分庶女——因为不甘心自已在大火中毁了容貌,所以故意还在瑞王来府上拜访的时候,设计吸引瑞王注意、想要攀龙附凤。
“我知道了……”阮逸轩的手指轻轻敲着桌子,“那阮清宁现在人呢?”
“已经走了……”
“走了?”阮逸轩敲着桌子的手指一顿。
“是的。”阮芷雪其实也不知道阮清宁为什么要这么做,“在昨天之后,她就和祖母自请离开了侯府,好像说是……去乡下的庄子里静修?”
“怪不得……”阮逸轩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利用自已的劣势绝地反击,一击致命之后,就毫不留恋地果断离去。
完全不给他人留下反击她的机会。
没看到他的好妹妹,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阮清宁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地离开吗?
怪不得这次,连他的母亲这次都栽在了他的这个三妹妹手上……
看来,他以前还真是小瞧了这个仿佛小动物一般温顺、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的三妹妹了……
“哥哥……”阮芷雪带着试探意味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阮逸轩抬起眼,发现阮芷雪正眼含期盼地看着他。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阮芷雪期期艾艾地问。
阮逸轩知道阮芷雪话里隐含的意思,摇了摇头,“母亲和逸锦的罚,是免不了的。”
他看着听了这话就急急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阮芷雪,摆手打断了她的话,“祖母的这个惩罚不是为了罚母亲和逸锦……”
“而是给瑞王、给外面盯着我们侯府的人看的……”所以,他们现在只能老老实实认罚。
阮芷雪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那……难道就这么算了?”难道……就这么轻易地放过阮清宁了吗?
“当然不是……”阮逸轩瞥了自已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妹妹一眼,“你不是说……阮清宁已经离开侯府,去乡下的庄子静修吗?”
“这一路,山高路远的……”
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语气意味深长。
“出点意外……难道不是很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