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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墙的甬道幽深而安静，脚下的红毯吸收了所有的声响。
陈国强的脚步却有些沉重，那份沉甸甸的报告，此刻就在他的公文包里，烫得像一块烙铁。
棋盘是画好了，可下棋的手呢？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王教授布满血丝的眼睛，老刘那双满是裂纹的手，还有实验室里那群因为连轴转而显得格外憔悴的年轻人。
我们有最无私的敢死队，却没有足够的精锐兵团。
这个念头，像一根针，扎得他心里发慌。
回到办公室，他把自己关了整整一天。郭老抱着他那宝贝紫砂壶，自己推门溜达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同行的还有一位戴着眼镜、神情严肃、主管财政的李副部长。
“怎么，棋盘画大了，怕收不了场了？”郭老呷了口茶，眼皮都没抬。
李副部长则推了推眼镜，开门见山：“国强同志，你的‘围棋理论’，我们都学习了，很受启发。但是，思路归思路，落实到具体，就是钱和人。尤其是你报告里提到的‘非对称发展’，每一个新赛道都是吞金巨兽，我们国家的财政，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陈国强苦笑：“李部长，郭老，我发现咱们缺一样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他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缺人！缺足够多的，能下金蛋、能把钱变成核心技术的聪明脑袋！”
郭老这才放下茶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哦？想栽梧桐林，引凤凰了？”
“对！”陈国强一拍大腿，眼神变得炽热，“我要建一个谁也管不着的科学特区，给他们全世界最好的设备、最高的自由度、最充足的经费！把全世界的凤凰，都给咱们抢过来！他们卡我们设备，我们就挖他们的人才，釜底抽薪！”
李副部长倒吸一口凉气，连连摆手：“国强同志，你这个想法太……太大胆了！这不仅是钱的问题，政治影响怎么处理？西方肯定会说我们是‘人才窃贼’，国际舆论压力会非常大！”
“舆论？”陈国强冷笑一声，“他们挥舞科技大棒打我们的时候，讲过舆论吗？我们挨打的时候只能站首，还手就怕别人说我们不体面？没这个道理！”
他转向郭老，眼中带着恳切：“郭老，您说呢？”
郭老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可要是凤凰被关在笼子里，梧桐树栽得再好，它也飞不过来。你得想办法，先把笼子打开。”
一番话，点醒了陈国强。
一份比“围棋理论”更加离经叛道、也更加周密的方案——“梧桐计划”，在他与郭老、李副部长的彻夜激辩中，逐渐成型。
他拿着这份计划去找首长时，做好了被痛骂一顿的准备。
没想到，首长只看了十分钟，就拿起笔，在文件首页批了八个大字：胆子再大些，步子再快些！
有了尚方宝剑，整个国家机器都为他这个“包工头”疯狂运转起来。京郊那片荒芜的土地上，推土机的轰鸣声二十西小时不曾停歇。短短数月，一座座充满未来感的玻璃幕墙建筑拔地而起，里面装备的，是他动用最高权限，从全世界搜罗来的最顶尖的科研设备。
巢，以一种让世界瞠目结舌的速度筑好了。
接下来，就是引凤。代号：“归燕行动”。
第一站，美国。目标，林亦舟，人工智能领域的天才，三十五岁的“图灵奖”得主，这个时代最接近“神”的男人。
然而，陈国强还没落地，麻烦就先到了。
一间位于斯坦福大学的咖啡馆里，林亦舟坐在陈国强对面，神情疲惫，眼中有掩不住的怒火。
“陈先生，你来之前，我的实验室项目被安全审查，我的两个华裔学生签证被吊销，甚至有两个自称FBI的探员，天天在我家门口的车里‘保护’我。”他苦笑着搅动着咖啡，“他们就差把‘间谍’两个字刻在我脸上了。”
陈国强点点头，表示理解，却没有多劝，只是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这是研究院的蓝图和设备清单，所有设备，都优于你现在的实验室。另外，我们为你准备了一个五十人的顶尖团队，人员构成你来定。经费，每年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
林亦舟的瞳孔猛地一缩。这个数字，足以让任何一家科技巨头咋舌。
“林教授，我知道，这些东西，打动不了你。”陈国强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真正的顾虑。所以，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份‘回家’的路线图。”
他将另一份更薄的文件推过去。
上面没有一个字，只有几张照片和手绘的路线图。
一张是加拿大边境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港口，一张是一艘注册在巴拿马的货轮内部结构图，最后一张，是他父母在京城新家院子里，正围着一张小桌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他母亲笑得格外灿烂，手里还拿着一小碟醋。
林亦舟的目光凝固在那碟醋上，那是他从小到大的习惯，吃饺子必须蘸镇江香醋。他的手，无法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你回不来，不是因为你不想，而是因为他们不想。”陈国强凝视着林亦舟的眼睛，一字一顿，“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把你留在这片‘自由’的土地上，榨最后一丝价值，再像抹布一样丢掉。他们需要的，是你的大脑，而不是你这个人。”
他收回文件，站起身，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林教授，家里给你准备好了全世界最好的实验室，一群和你一样只想改变世界的同伴，还有……你妈亲手包的饺子。我们……想你了。”
说完，陈国强转身离去。
当天深夜，他向林亦舟的私人电脑发送了一封加密邮件，内容只有一句话：“三天后，午夜，后门。若有变，食指轻叩桌面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