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医正欲抬脚离去,却又被人慌慌张张地拽进了屋内。一进屋,他便瞧见了坐在床上、眼神迷茫的景皓,那眼睛里像是笼着一层薄雾,透着无尽的疑惑。
老太医不禁瞪大了眼睛,心中直呼:奇迹!这简直就是医学奇迹啊!
他赶忙快步上前,伸出那橘皮般老手去为景皓搭脉。可那手却止不住地颤颤巍巍,像是风中的残枝,好不容易才搭到景皓的脉搏上。
然后稳住神情,
“世子,你可认识老朽?”老太医的声音微微发颤。
“你叫什么名字?”
许多刚从昏迷中苏醒之人,往往会出现自我认知不清的状况。
“我!景皓!”景皓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
“皓儿!”老太君听到孙子清晰的回应,激动得皱纹都仿佛在抖动。
脸上已是笑泪交织,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好!好!好!”
景皓则像是一个初临世间的婴孩,眼神缓缓地从屋里的每一个角落扫视过去。
这是哪里?这还是自已熟悉的松涛苑吗?目光所及之处,窗户上、镜子边、柜子旁,到处都贴着红彤彤的喜字,那鲜艳的颜色刺得他眼睛有些发晕。
我这是到了人间,还是撞上鬼新娘?他满心狐疑。
忽然,他的眼神定在了一旁站着的女子身上。那女子正以一种诧异的目光望着自已,仿佛是见到了什么鬼魅之物。
景皓细细打量着她,只觉得似乎有几分熟悉,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她是谁。
这女子生得如此美貌,眉如远黛,眸若星辰,肤若凝脂,可她到底是鬼是仙?还是……另有身份?
景皓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的疑惑更浓。
……
老太君一眼瞧见景皓直勾勾地盯着程潇潇,心中顿时乐开了花,
这莫不是缘分使然!看来他俩注定有此姻缘。
于是她乐呵呵地说道:“皓儿啊,她可是你新娶的媳妇。”
程潇潇听了,脸“唰”地一下红了,微微低下头轻唤了一声:“世子!”
谁知景皓听了她的声音,脸色发白,不禁“啊……”地叫出了声,额头瞬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嘴里结结巴巴地嘟囔着:“孟婆?……喝汤!喝汤……”
……
这个待遇,让程潇潇满脸无奈,
“你这般称呼我,把我当成如此大名鼎鼎的人物,我可实在担不起!难道是回魂综合症?”
“其实是他口渴了?”
这般想着,她便抬眼环顾屋内,只见老太君笑容满面地站在一旁,老太医则满脸凝重地候着,还有那一直跪着的南烛等人。
看来这端茶倒水的活儿还得自已来,她于是站起身来,准备去倒杯水。
南烛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那动作敏捷得好似脚底生风。
“少夫人,我来,我来……”
“您快坐着,可不能累着您!”
在南烛心里,这世子能苏醒过来,定然是受了世子夫人的感化。
所以呀,别说是供着、捧着,就是跪着伺候,那也是应该的!
毕竟他们都是追随世子的人,对夫人敬重那是如同敬重世子一般。
程潇潇见此情形,心中虽有些许疑惑,但也坦然地坐了回去。
事有不明,还是等等!
以后的原则就是宁肯不做,绝不做错。
混吃等死,坦然一生。
……
南烛双手稳稳地端着水杯,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眼睛在老太医和程潇潇之间来回扫视,嘴里问道:
“太医,能喝吗?少夫人,能喝吗?”
老太医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说道:“世子爷动动手试试。”
定国公世子景皓眉头紧紧皱起,牙关紧咬,暗暗用力,再用力……可那双手像是被施了魔法,身体也仿佛不受控制。
他艰难地发现只有左半边身子还能勉强动弹,于是用左手费力地托起右手,
“怎么回事?”他心中暗自恼怒。
此时,他察觉到自已新娶的夫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已,而自已的手脚却如同废物一般毫无用处,旁人关注的眼神愈发让他心情焦躁。
“南烛!抬着我去书房。”景皓突然大声说道,随后不管不顾地直接撑着半边身子,作势就要下床。
可身体终究虚弱,刚一起身,便摇晃得厉害,差点一头栽倒下去。
……
“世子爷!”南烛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手忙脚乱地放下手里的水杯,只听“哐当”一声,水溅了一地。
地上跪着的几个小厮也像弹簧一样迅速爬起来,七手八脚地去扶。
“我的爷爷!可不能再摔坏了!”
他们一边扶着,一边无奈地看向太夫人和太医,眼神里满是询问:走还是不走啊?这可如何是好?
……
太夫人脸上的皱纹都透着笑意,
“出去,想出去就出去,咱要光明正大地出去!”
她一边说,一边激动地挥了挥手臂,佛珠串哗啦啦的响起。
“告诉满京城的人,我定国公世子醒了!这冲喜可真是得力,成功了!世子夫人,那可是头功!”
程潇潇面露难色,嘴角微微抽搐,
这可有点受之有愧啊,真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吧?悄没声儿地不好吗?现在人还没好全乎,偏瘫的样子出去难免遭人议论。
她赶忙上前一步,微微低头,轻声说道:
“老太君,是不是有点太张扬了?”
老太君一听,笑道,“不张扬!你这孩子不懂,咱们这样的人家,就得张扬,这是要震慑那些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
说完,她把手中的佛珠套到脖子上,还自顾自地点点头,
“嗯,就这么定了,以后我可得多念念经,好好感谢佛祖庇佑。”
……
老太医独自站在角落,他眉头紧锁,干枯的手指不停地挠着那稀疏花白的头发,嘴里喃喃自语:
“为何会如此呢?究竟哪一部医典能将此现象阐释清楚?”
那模样像是陷入了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满心都是疑惑。
……
“世子,你现在有什么感觉?”老太医凑上前去,“头还疼吗?”
而此时,世子景皓似乎完全清醒,也发觉了身体的不适,自已好像被那啥了!
那眼神如破晓之阳,刹那间锐利如鹰隼,他剑眉斜飞入鬓,微微一蹙,便似墨峰耸动,威严自生,令人不敢逼视。
他的眼神落在那满室的红绸之上,眉头愈发拧紧,眼神中厌恶与不耐交加,恰似寒夜中的冷霜,冻彻人心。
面对老太医的询问,他只是冷冷地瞥去一眼,让老太医的话语瞬间梗在喉间。
“我要去书房!”
而他言罢,整个人已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冷气场,犹如傲立山巅的孤松,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