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香满脸怒容,气呼呼地说道:“小姐,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还觉得您肯定得狠狠扇那个半夏两个耳刮子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
“我实在是看不了半夏那个张狂样儿,都敢蹬鼻子上脸地抱着小姐,这不是明摆着找打吗?”
“要是传出去,人家岂不是要笑话咱们承恩伯府的丫头没规矩?到时候,连我都得跟着受人褒贬。”
程菲菲却仿若未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双唇紧抿,一言不发,只是脚步匆匆地一路往回走。心里暗自思忖,
自已本是好不容易抽了个空过来,满心想着要好好教训一下程潇潇,可如今这情形,却不得不暂且忍耐。
毕竟现在的关键在于那个世子,只有世子死了,一切才能回到正轨。
否则,就算把程潇潇给掐死,自已也依旧会沦为他人的笑柄。
此事可不能莽撞,还得跟公公、婆婆以及相公好好商量商量才行。
这定国公府的水有多深,她在这府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自然是清清楚楚。
她沿着蜿蜒的小路匆匆而行,路过家庵时,脚步略微放缓,眼睛里闪过一丝算计。
她心里琢磨着,这庵里的人,说不得能派上用场。
……
在定国公府幽静偏僻的角落里,有一座家庵。
这里住着的,皆是府里犯了错的女子,她们非主非仆,往昔身为主子的尊贵早已消散如烟。
如今,她们只能自已动手,从做饭洗衣到艰难求存,仿佛被世界遗忘……
程菲菲正心事重重地走着,突然,一阵尖锐的叫骂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吃……吃!你们长嘴就知道吃,吃什么?吃屎去吧。干活去!”
那声音犹如夜枭啼鸣,透着无尽的疯狂与暴躁。
……
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映入眼帘。她手中紧紧握着一根粗木棍,眼神中透着癫狂,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含混不清的话语,“啪啪”两下,木棍便无情地落在了两个孩子的身上。
那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年纪大约三四岁的模样,身形瘦小,小脸脏兮兮的。
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已辨不出原本的颜色,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布条随风摇曳,也不知是被这疯女人扯破的,还是本就如此破旧。
此刻,他们那细嫩的皮肤上已被打得皮开肉绽,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可即便如此,他们小小的手臂依然紧紧抱着那疯女人的腿,嘴里带着哭腔,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
……
“小姐……”秋香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声音微微颤抖地喊了一声。
程菲菲看到这一幕,心脏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
片刻后,她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转身,声音急促而慌乱:“走!不要多管闲事。那是个疯子,瞎打人。”
她的脚步踉跄,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秋香紧跟在后面,心有余悸地问道:“那是谁啊?怎么没有仆人拉着?”
程菲菲脚步不停,只是随口敷衍道:“谁知道呢?”
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漠与逃避,只想尽快远离这可怕的场景,仿佛只要装作看不见,这一切便与自已毫无干系。
……
程菲菲脚步踌躇,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可刚迈出不久,内心的纠结与恐惧又猛地将她拽回。
她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已鼓足了勇气,再次转身,朝着那个疯女人缓缓走去。
此时,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疯女人手中木棍偶尔拖地的声响。程菲菲小心翼翼地靠近,压低声音说道:
“世子景皓醒了。你该让他给你做主。”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疯女人,期待着能看到一丝反应。
……
岂料,那疯女人突然瞪大双眼,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荒谬的事情,随即“噗”的一声,一口老痰直直朝着程菲菲射来。
程菲菲根本来不及躲避,那口黄呼呼、黏腻腻的痰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胸口的衣襟上,缓缓滑落。
“啊……”程菲菲瞬间像被点燃的炮仗,尖叫着跳了起来,脸上满是惊恐与恶心。
她双手不停地在胸前挥舞,似乎这样就能立刻摆脱那恶心的脏物。
“疯婆子,我还不是为了你!”她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吼道。
心中却暗自懊恼,想起上一世自已也曾被关进这里,也是自已最后的归宿。
而这个疯女人,也不是一般人,她是景皓的亲姐姐景瑶。
……
景瑶曾经嫁给了陈王,奈何命运不济,刚出嫁当天陈王就死了。
死在了洞房。
这新婚忌日死老公,景瑶立刻占了一个克夫的名头,亲眼看着夫君当面死去,确实受了些刺激。
这还不算完,当时陈王有个侧妃,已经生了儿子,为了安慰景瑶,经常带着孩子找她聊天。
景瑶抱着那个庶子玩,一不小心失手,孩子落了地,摔到石头上,摔死了。
又一重刺激,景瑶就有些疯癫。
……
然后陈王府就直接把景瑶休回了家中。
在家中十个月,她居然生下了一对双胎,但是此时,陈王府已经换主人了。
也没人承认这两个孩子,外面也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两个人。
就连定国公府也有人说,这两个孩子不定是哪里的野种。
景瑶疯的越来越厉害。
总觉得自已浑身都是罪孽,经常性自残,身上,胳膊上,自已拉的一道道的。
只好关进了家庙,让她赎罪,反而过下去了。
……
被吐了老痰,程菲菲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从袖间猛地抽出一方手帕,对着胸口那滩黄呼呼、黏腻腻的痰渍,使劲地擦起来。
“小姐!小姐,这可怎么着?”秋香在一旁也蹦着,拿帕子要擦。
但是这位置,程菲菲拒绝了她。
……
她每擦一下,眉头就皱得更紧。
可那痰渍就像生了根似的,顽固地黏在衣襟上。
程菲菲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滚动,差点就要吐出来。
她狠狠地跺了一下脚,气急败坏地喊道:
“走!赶紧回去换衣服。今天真是倒霉透顶,太晦气了!就不该来这个鬼地方。”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快步往回走,脚步带起一阵轻微的尘土。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哼,真是好心没好报,有些人啊,就是活该两辈子受罪,我以后再也不多管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