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要完了。
只见道长缓步走到他面前,“万事有因必有果,你既是玄门之人,为了点蝇头小利,借风水之名行龌龊之事,不怕遭报应么?”
大师额头渗出冷汗。
在活神仙面前,他仿佛被扒光衣服,强行晾在太阳底下暴晒。
强撑着微末的意志,道:“老祖,这是卦象显示。”
“我只是分析卦象……”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那你再分析分析。”
道长给他机会。
大师顶着强者的压制,只得又将刚刚的断言重述一遍。
道长一声轻笑。
轻飘飘地将那三枚铜钱放入龟壳中,随口念道:“兑卦。”
摇出来的卦象显示,的确是兑卦。
“巽卦。”他又说。
结果同样如此。
接下来几次,只要他随口念出卦象,那么,打出来的卦就一定如此。
唐泽目瞪狗呆,“想要什么卦就能打出什么卦,我去!好神奇,难道他能未卜先知?言出法随?”
众人看道长的眼神,也带了敬畏。
“不可对道长无礼,”唐四海斥了声儿子,朝道长深深鞠躬,“帝都唐家唐四海,见过玄清道长。”
他忍不住看了眼唐酒。
眼底,是更深一层的自责和懊悔。
作为长辈,他不能像唐淮和唐泽那样主动亲近唐酒,尤其看到唐酒的冷漠,他更加难以舍弃面子,去讨好一个晚辈。
他想起了老爷子寿宴那日,唐酒带着玄清道长千金难求的平安符来为老爷子贺寿,被人冷嘲热讽,笑她撒谎成性。
在他的默认下,还将此事挂在上网,任由唐酒被辱骂。
谁能想到啊!
这一切竟是真的。
她真的认了玄清道长做师父!
有了这重身份,即便没有南城唐家护她,放眼全国,也没有人敢轻易招惹她。
……哪怕是南城唐家。
唐四海肠子都悔青了。
紧握唐淮的手,说,“一定要带唐酒回家,听见没?”
“我会的。”
唐淮坚定道,“不是因为她是南城唐家的四小姐,也不是因为她是玄清道长的弟子,只因为,她是我妹妹。”
“……”
行吧。
结果都一样。
唐四海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再看唐酒——
她明艳亮眼,举止大方,光芒万丈。
抛开叠加在她身上的华丽外衣,他依稀看见小小的婴孩步履蹒跚地朝他走来,伸出小小的手臂,糯叽叽地喊:
“爸爸,抱抱。”
小小一只,暖暖的,在心尖处软化开来。
唐四海第一次扪心自问——
三年前,将亲手养大的女儿赶出家门,无视别人对他的冷漠和欺辱,是不是……过分了?
她,也曾是他心尖上的小天使。
会在他因为集团事务愁眉不展时,糯声糯语地说,“等小酒长大,爸爸送小酒联姻,保护唐家。”
可明明,她更爱自由。
却为了他,心甘情愿将自己套进豪门的规则里,做一个被束缚的木偶。
唐四海心脏的位置,深深塌陷。
时隔三年,望着唐酒的眼神,第一次没了算计,没了计较,只有老父亲对女儿深深的歉疚。
“是我……错了。”
他深深叹气。
面前,玄清道长拇指轻抚卜卦的龟壳,“小小骗术,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他用力一捏。
龟壳碎了。
“这是……?”
西童凑过来一看,瞳孔放大,“我草!是机关!”
古朴陈旧的龟壳里,竟然藏了现代科技化的机关。
秦域长指一掐,小小的机关收入掌中。
瞥了眼型号。
他长眸半眯起,“百新科技独家定制,输入指令,控制卦象。”
“好手段。”
此言一出——
全场哗然!!!
唐夫人锐利的目光直射大师,“你怎么解释?”
大师脸色煞白:“我……夫人,我……”
“大师似乎有口难言。”
秦域转向宫岩,“我记得没错的话,宫氏集团是百信科技公司最大的股东。”
“你没记错。”
陆京时掏出手机,将百信科技公司的资料调出来。
资料显示:
宫氏集团占股52%!
矛头直指宫岩父子。
宫少祁面色沉郁,“那又如何?宫氏集团每个季度投资、收购的公司不计其数,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笑话!”
唐四海忽然挺身而出。
指向大师,“这位鼎鼎大名的风水大师,不正是你们宫家推荐给唐先生和唐夫人的吗?”
“他利用卦象作假,陷害唐酒。所用的机关又与宫氏集团有关。”
“他的骗术,桩桩件件都有宫家的影子,真以为你们能脱得了干系?”
“……”
唐酒朝唐四海看一眼。
有点儿出乎意料。
唐四海最是看重利益得失,宫家虽被牵扯进来,但大唐家态度并不明显,他这会儿跳出来怒指宫家,显然不符合他平时的作风。
“宫家并不知情。”
宫岩出声辩解。
宫少祁也道:“岳父岳母,我同你们的心情是一样的,无时无刻不在期待三小姐回家,是我太急切了,这才不小心中了圈套。”
“一切罪责,我自己承担。”他虚心自责的样子,煞有其事。
连唐酒这个演技派看了,都觉得他好无辜。
“好了。”
唐先生抬手,叫停此事。
“带走。”
轻飘飘的两个字,让高高在上的玄术大师,沦为人人避之不及的罪人。
宫岩起身向唐酒致歉,“是我受小人蒙蔽,让你受委屈了。”
唐先生已经叫停此事,唐酒也不好再说什么,客套两句,算是翻篇。
西童愤愤不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宫家父子和这事儿脱不了干系,唐先生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不查下去?肯定能水落石出的。”
可他们明显在息事宁人啊喂!
“或许——”
唐酒动了动嘴唇,深深看眼唐先生,“他们不是在维护宫家,而是在维护亲生女儿的名声。”
“……”
虽然挺有道理的,但西童还是为唐酒委屈。
好端端的被人算计,大早晨都不得安宁。
“老头儿。”
她转向玄清道长,“你不是能断天下事吗?你快给算算,唐家失踪多年的女儿到底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