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城内,一间地处偏僻的小酒肆内。
酒肆内,一个包房,昏黄的灯火在包房内摇曳,映得木桌上杯盏交错,影影绰绰。
贾诩端坐于上首,瘦削的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着对面的张松。
在贾诩身后,则是赵云,正襟危坐,器宇轩昂。
张松身材矮小,额头渗着细汗,手指无意识地着酒杯边缘,一脸焦躁。
“文和先生,孝直此去,果真能成?”
张松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急切,目光不住地瞟向贾诩。
贾诩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酱肉,送入口中咀嚼,半晌才道:“子乔莫急,法正此人,机敏过人,舌灿莲花,区区刘诞、刘璋,如何是他对手?”
“此事,十有八九,稳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倒是你,行囊收拾好了没?张肃那边,可等不得你磨蹭。”
张松闻言,紧绷的肩膀稍稍松懈,挤出一丝笑,“文和先生既有此信心,我便放心了,行囊早已备好,只待孝直消息一到,便去央求兄长,请他准我与孝直,随兄长去广汉。”
“如果孝直献策成功,兄长定会同意,让我与孝直随军。”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似要借酒压下心头的忐忑,“文和先生,法正虽智,然刘诞与刘璋非同心,益州局势错综复杂,稍有不慎,恐生变数。”
“我担心,会不会有变数?”
贾诩瞥了他一眼,笑而不语,只低头抿了口酒。
包房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张松正欲开口,忽闻门外脚步声急促。
紧接着门帘一掀,法正大步跨入。
张松猛地站起,矮小的身躯几乎撞翻桌上的酒壶,急声道:“孝直,如何?刘诞与刘璋可曾依计行事?”
法正面带笑意,看了一眼张松,随后朝贾诩恭敬一揖,“文和先生,幸不辱命!”
张松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法正也坐下后,缓缓说道:“刘诞与刘璋虽心存芥蒂,但在张肃、吴懿、赵韪等人劝说下,已定下计策,吴懿镇守剑阁,赵韪坐镇江州,张任被派往白水关,至于广汉……”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贾诩,“张肃自荐,愿率军屯守。”
“哈哈,好!”
张松拍案而起,喜形于色,“孝直不愧是孝直!此计既成,益州大局可定矣!”
法正却摆了摆手,笑容收敛几分,沉声道:“子乔,事情恐怕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刘诞与刘璋虽暂时同心,但不过是迫于形势。”
“吴懿此人,有勇有谋,就算张任去到白水关,可剑阁之险,丝毫不亚于白水关。”
“另外赵韪老奸巨猾,他在江州,甘宁也未必有机会啊!”
他皱了皱眉,“陛下想要兵不血刃夺取益州,恐怕还是要看广汉的布置了。”
张松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指不由得攥紧,声音低了几分:“那孝直的意思是?”
法正转向贾诩,语气郑重:“文和先生,益州之事,远比我等预料的复杂,虽我与子乔会随张肃去广汉,但吴懿与赵韪皆非易与之辈,若无先生坐镇,恐有变数。”
“不如先生与我等同去广汉,运筹帷幄,方保万无一失。”
此言一出,包房内霎时安静下来。
张松瞪大眼睛,望向贾诩,眼中满是期盼,双手不自觉地在案几上,仿佛在等待一个肯定的答复。
贾诩却突然哈哈一笑,那笑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贾诩语气轻松道:“孝直啊孝直,有你和子乔这两个能人在,还要老夫这把老骨头作甚?”
他缓缓起身,衣袖轻拂过案几,慢悠悠地踱到窗边。
贾诩伸手推开雕花木窗,夜风夹杂着成都街市的喧嚣扑面而来,远处传来商贩的吆喝声,酒楼的欢笑声,还有马蹄踏过青石板的清脆声响。
他背对众人而立,语气淡然中带着不容置疑,“老夫与子龙留在成都,还有要事需要处理,至于广汉之事,全赖你与子乔二人了。”
“放心去吧。”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欣慰,“老夫信你们的本事!这段时间看着你们成长,早已不是老夫初来时的毛头小子了。”
法正和张松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眼神中既有无奈,又有默契。
法正轻叹一声,拱手道:“文和先生既有安排,我等自当遵从。”
“子乔,我们走吧。”
虽然两个年轻人心中有些忐忑,担心无法完成重任,但更多的,其实是一抹对未来的期待,一种想要证明自己的渴望在胸中燃烧。
随后两人整理衣冠,郑重地朝贾诩深深一揖,转身掀开帘子离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包房内顿时只剩下贾诩与赵云二人,烛火摇曳,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赵云等帘子完全落下,确认左右无人,这才快步上前,压低声音急切问道:“军师,你当真放心让这两个年轻人去广汉?此事关系重大,若有差池……”
“当然放心。”
贾诩的回答斩钉截铁,转过身,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慢悠悠地说道:“玉不琢不成器啊,这两个年轻人,都是陛下特别看好之人,自然要给他们机会好好磨练一番。”
“有时候,年轻人就是要放手让他们去闯,去试,才能真正成长。”
紧接着,他重新坐回桌前,“更何况,子龙,你与老夫留在成都,的确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赵云被贾诩神秘的语气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追问道:“军师,到底是什么事情?我开始还以为你是故意这么说的,毕竟我们能做的事都做了,能联系的人也都联系完了,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贾诩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闪过一抹寒意,淡淡道:“子龙,现在这个时间点,益州上下团结一致,对陛下而言,反而不是一件好事情。”
“那军师的意思是……”
赵云心中一凛,试探性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贾诩放下酒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中精光闪烁,仿佛早已胸有成竹,“很简单,刘诞、刘璋,杀一个,留一个。”
“如此一来,益州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