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竹擦去眼眶中的泪水,狠狠点头,向着府邸之外走去,传递着沛公之令。
刘鸿大概是特别疲惫,喃喃自语,双目有些发散。
“我现在终于有点明白始皇帝为什么费尽千辛万苦,寻找什么所谓的长生药了。”
“我这一生要做的事情太多,但不知道苍天愿意给我多少年的时间啊!”
如果刘鸿可以久视长生,那可以不用牺牲掉刘盈。
甚至这次造反,十万人死去也没必要。
他可以慢慢苟到大东山,一举突破大宗师,经营着自己势力。
等庆帝死后,刘鸿挥旗造反,一举将天下收入囊中。
甚至都没必要大批清理世家大族。
因为只要刘鸿活着,继续推行自己政策,没有人敢跳起来。
张良轻声安慰。
“沛公,等你突破大宗师成功,自然可以长命百岁,理清天下不平之事,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刘鸿撇了撇嘴,现在张良都开始给他画饼了。
神色重新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然之色。
“或许你说的对,但是没必要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注定没办法完成所有事情,只要留下一份希望就行。”
桑文轻轻揉着刘鸿太阳穴,有些心疼。
攻破京都,只要庆帝死在大东山,整个岌岌可危的庆国,几乎可以囊括在沛公之手。
而现在沛公才三十多岁啊!
本就是意气风发的年纪,现在却说着丧气话。
张良也沉默了起来,深深紧握着拳头。
刘鸿摇了摇头,强撑着疲惫的身子。
“如今刚入京都,我待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只能乱世用重典。”
“约法三章,入京不入户,冻死不拆屋!杀人者死,伤人及盗窃者同罪!善待皇室部分成员,其余人遣送回京!”
张良听到刘鸿的话,有些迟疑。
“沛公!你应该明白将士之心,更何况还有个万金万户侯呢!”
十万将士短短十天攻破京都,伤亡三万多人,哪怕有着二皇子作为内应,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这些人嗷嗷待哺,期待沛公的赏赐。
或者血洗京都,发泄着这些天的怒气。
刘鸿如此做法,恐怕会让人心生怨言啊!
这就是张良担忧的地方。
刘鸿眼中冷芒一闪而过。
“京畿七县的世家大族不是没跑成吗?还有贪污官吏们呢,再加上国库,皇室私库。”
“如果这些还不够,除了那些豪门,中小地主,只要反抗者,全部抄家,将田亩分下去!”
血淋淋的声音,透露出无数冷漠。
刘鸿在潜龙湾经营演武堂十年,不就是为的今天吗?
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
再加上这些年经营的人才,足够刘鸿摆脱朝堂,在京畿之地大展身手。
或许有一天需要世家的人地钱粮,但不是今天。
张良仿佛闻到空气中的血腥之味,无奈点了点头。
三天的时间,京都很安静,几乎对这些居民没有一丝影响。
京都也很喧嚣,曾经掌握罪证之下,每天都有几千人,血淋淋地被砍头。
迎接着,是士卒的欢呼之声。
无数银粮田亩被分发到手,官职破格提拔数不胜数。
刘鸿军中必然有贪污腐败的事情发生,不过在血淋淋地威慑下,几乎连底层士卒都没什么感觉。
属于新兴王朝的朝气,在此刻展开。
大将军府邸,做工有些朴素,拙劣的汉王服,摆在刘鸿面前。
刘鸿轻轻接过衣服,手感不错,毕竟是用皇室专用丝绸。
不过做工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皇宫的裁缝不断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强忍着心中恐惧,颤抖着解释。
“沛公,小人实在没办法,三天时间太赶了。”
周围将领看着这件王服,眼中都快要喷出怒火,怒发冲冠,恨不得当场砍死这家伙。
南庆皇室的冕服,随便挑选一件都比这王服精美。
莫非这家伙是在怀念旧朝,故意给刘鸿难堪?
刘鸿有些无奈,示意洪竹给这裁缝十两银子。
“我的确挺不满意的,不过并不是做工,而是布料!布料这么好,我舍不得再做几件啊。”
裁缝呆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接过银子。
不明白刘鸿的脑回路。
历代皇室不都是奢靡之风盛行吗?哪怕看起来邋遢的庆帝,身上随便一件衣服,都是精挑细选的特供布料。
周围将领也同样不理解。
刘鸿披上这件王服,对着身边人开口解释。
“新国初开,革命维新!我不应该掀起奢靡之风。服装不必华丽,能穿就行,宫殿不必精美,能住就行。”
“将这些银子用在百姓身上,足以活民成千上万。”
“为王者!不能以一己私欲,弃万民于不顾。”
周围将领纷纷点头,称赞刘鸿的英明。
刘鸿嗤笑一声。
头也不回向着庆庙走去,那里是他封王祭天的仪仗所在地。
要是这些将领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话,刘鸿反而会很喜欢。
就像张良,韩信太有个性了,哪怕反对刘鸿。
只要有充足理由,刘鸿也会从善如流,接受谏言。
如果这些将领以功臣自居,盛行奢靡之风,那刘鸿肯定会狠狠吐他们一把唾沫。
这些人也配当功臣,功狗罢了!
他都没开始享受,手底下人敢享受?
庆庙附近甲士林立,手中长枪,足以让周围异心人望而止步。
刘鸿带着一大帮潜龙之臣,一步步向着庆庙而来。
庆庙三祭祀望着这浩浩汤汤的称王队伍。
刘鸿面相几乎已经掩饰不住,龙颜的威严之气,隔着数十米就能让人喘不过气来。
三祭祀幽幽长叹。
“余平,你说对了,沛公真是天人之姿,为什么当初我没有发现呢?”
余平轻轻笑了起来,带领着的苦修士,和三祭祀等人泾渭分明。
“祭祀大人,你等着吧,沛公真正的面相还没有出来。”
三祭祀神色变化了许久,沛公称王就有如此威势,要是称帝,他几乎都不敢想。
余平带着一大帮苦修士直接跪了下去。
刘鸿身上的王服很粗劣,但是没人能敢嘲笑他。
目光之中,除了敬,也只剩下畏了。
刘鸿捧起檄文,在庆庙的正殿,朗声开口。
“我乃天命所归,今日民心所向,正式称王,国号为汉,尚火德,改革维新!”
三祭祀听到刘鸿如此不公正的格式,面容不断抽动。
只是余平等人笑意盈盈,等待着刘鸿将檄文念完。
三祭祀也只好忍耐下去。
刘鸿烧了三炷香,顺便将檄文一把火烧了,随着青烟不断冒出。
代表上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韩信,吕胖子,樊大胆等人跪在地上,激动地脸色涨红,高呼出声。
“汉王,汉王!”
声音从庆庙,一路响彻到整个京城。
皇宫广信宫中的长公主李云睿惊醒起来,推开在自己身边熟睡的太子,望着庆庙方向,眼神格外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