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老宅子就在扬州城里,但是自从宋老家主亡故以后就一直空置着。
最近几年宋老爹身体不太好,就一直都住在郊外的红叶山庄上半疗养半主持家业。
宋家的红叶山庄就建在桃源庄子依山傍水的枫叶林后。
春末夏初,手掌大小的枫叶层层叠叠,风一吹过,如同翻涌着波浪的翠色锦被。
马车刚一到山庄门外,就见着一鹅黄色的身影像只被弹射出来的愤怒的小鸟。
伴随着饱含主仆深情的一声‘少主’,差点儿就要砸进宋镜黎怀里的珍珠突然被被外力改变了方向。
所有人都没看清顾清欢出的手还是脚,珍珠就已经像只青蛙一样被拍在粗壮的树干上了。
“下次动手的时候先问一下嘛,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婢女,叫珍珠。”
宋镜黎无奈地道。
顾清欢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只‘哦’了一声。
“呜呜呜,少主。”
头上肿起一堆大包的珍珠,眼泪决堤,扑过来抱住宋镜黎的大腿。
“少主,您可算是回来了……珍珠……珍珠可想您了。”
珍珠抽抽搭搭的说完,一抬头又看见了眼底一片阴影的顾清欢正斜视着她……她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宋镜黎沐浴后换上了一套天蚕丝的水蓝色长裙,丝绸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
要不还是说家里好呢,洗澡吃饭,干啥都有人伺候。
这会儿正值午后,江南的春天暖融融的,可山间树木繁茂,总也有些凉意。
珍珠抱来一床薄织的羊绒毯子放在拔步床内。
“少主,午间您是自个儿睡还是叫少君过来陪您呢?”
珍珠一边铺床,一边问道。
“我一人睡吧。”
宋镜黎懒懒应道,宋小包子这几天正缠着蓝砚尘,就让他们父女俩加深加深感情也不错。
珍珠嘿嘿一笑,“少主,我今天看咱们宝姐儿喜欢逗三姨姥家刚出生的小娃娃呢。看起来,她大概是想要妹妹或者弟弟了吧。”
“少主您且和少君多在一起睡,以后跟咱们家多添几位小主子才是嘛。”
宋镜黎摇摇头不作声。
珍珠才十六岁,怎么跟个六十岁的小老太似的唠叨。
珍珠铺好床,正要往外间走,一扭头,珍珠又瞅见了门口藏在阴影里的怪人。
对,就是怪人。
总是在少主面前就是一副听话乖巧的样子,可是背地里却是黑无常一样的吓人的人,那眼神像是淬了冰,看得人后背都发凉。
珍珠立刻识趣的闭上嘴,赶紧开溜。
“少主,我去给您泡点安神茶。”
宋镜黎随意应了一声,倒也没在意珍珠这丫头的反常。
她正蜷在榻上翻书,一本《资治通鉴》晦涩难懂,全是古文,她竟也能凭借原主的记忆将书通读且理解进去。
其实原主也不是蠢笨得无可救药的人,她甚至文采了得,若是去考学应该也能考个秀才啥的吧。
“少主,喝杯安神茶吧。”
顾清欢端着安神茶走了进来。
宋镜黎微蹙的眉舒展,接过茶水,对顾清欢微微一笑:
“谢啦。”
宋镜黎正好口渴,一口气喝了半盏茶。
顾清欢捏着自已的衣角,凝视着宋镜黎的眸子逐渐汇聚着星光,亮晶晶的,让人不忍忽视。
“你怎么了,你总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宋镜黎疑惑的问。
顾清欢喉结微微滚动,眼神更是意味不明。
他嗓音醇厚,顿了顿道:
“你……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宋镜黎见他不对劲,丢开书,把自已全身上下都仔细看了看,摇头道:
“没什么奇怪的感觉啊,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感觉吗?”
宋镜黎有些狐疑的盯着顾清欢,将杯子里剩下的茶水凑到鼻尖闻了闻。
“这安神茶怎么有股栗子花的味道?”
“你不会……”
宋镜黎一双潋滟的杏眸瞪得老大,脑子里已经脑补了不得了的东西。
顾清欢却突然单膝跪在宋镜黎面前,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倒映着宋镜黎娇小妩媚的面庞。
他声音忽然暗哑。
“长乐,让我做你的暖床婢吧,我愿意为你生孩子。”
宋镜黎立刻去搭顾清欢的脉……脉搏有力,并无不妥。
“你没病啊,兄台,你这一出是要闹哪样?”
顾清欢看着搭在自已手腕处的纤细手指,眼神暗了暗,果决地道:
“我在你茶里下了纵情欢,这可比跛脚阿四的‘核桃’厉害多了,除非与人欢好,否则血脉逆流,七窍流血而亡。”
宋镜黎甩开顾清欢,往后缩了缩。
“我靠,你这么歹毒啊。”
顾清欢却像是疯魔了似的,躬身上前,将宋镜黎圈在长臂之下。
“长乐啊长乐,你就不该把我放在你身边的。”
宋镜黎抬手撑在顾清欢结实的胸口,试图劝他道:
“你先冷静点,我觉得两个人之间那个是需要感情的,再说了,这些药对我不起作用啊……唔……”
顾清欢主动吻上宋镜黎的唇瓣,将她的话堵在口中。
该死的荷尔蒙。
宋镜黎被这一米八几且相貌俊朗的男人撩拨得身体里火光四射。
但是理智告诉她,越漂亮的男人越危险。
宋镜黎反握住顾清欢的双手将人压在榻上,掌握了主动权。
“顾清欢,你别后悔。”她嗓音暗哑,勾唇哂笑道。
……
珍珠用手指堵住自已的耳朵,瘪嘴自言自语的小声道:
“果然是个妖精,这么快就爬了少主的床,呸——”
“珍珠,你过来。”
宋老爹躲在一根柱头后,朝守在门外的珍珠招了招手,小声喊她道。
珍珠一看是家里的老太君,立马屁颠儿屁颠儿的跑过去。
谁知道刚靠近就被宋老爹一把揪住耳朵提着。
“你这个兔崽子,让你守好你家主子你就是这么守的,什么人你都给她放进屋里去吗?”
珍珠无语,珍珠解释。
“不是,是他……”
宋老爹本来就没使多大力气拧她耳朵,松了手后又生气的戳了戳她的脑袋。
“你呀你,这事儿可千万别让少君知道了,听见没?”
宋老爹真是操碎了心,又对珍珠耳提面命了一番。
刚才还好他聪明,说有些陈年旧账看不太清,让蓝砚尘呆在南边儿的书房里帮忙再查查账本,要不然就蓝砚尘那性子,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午歇后,宋镜黎起床为宋老爹开了一副调理的方子,然后交给了顾清欢。
“缘修,晚些时候我去酒楼请客,你悄悄去药铺配好几副药带回来。”
顾清欢随便穿了件白色的袍子歪坐在宋镜黎身边,眉眼温柔如水。
宋镜黎轻轻揽了揽他的腰,嗓音还有些暗哑。
“你帮我盯着我爹那边的饮食,我怀疑我爹被人下毒,小心行事,以免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