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镜黎收回手,耸耸肩笑道:
“大人啊,我等草民不配触碰圣上所赐之物。”
齐敏皱眉,正要发难。
“况且……”宋镜黎微微提高声音,“世上除了齐总督能弯弓射日,问谁还有这个能力呢?”
齐敏危险的眯了眯眼睛,蓦地笑了起来。
“宋少主可真会说话呢。”
宋镜黎微微颔首,让人呈上来一个锦盒。
她从盒子里拿出一支精巧轻便的玄黑小弩,众人未曾见过这种东西,一开始有些看不懂,直到宋镜黎取出一支短箭卡在弩槽内,对准百米外的一个灯笼后,众人才反应过来。
不得了乖乖,宋家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武器?
就连一向稳重的禅茗泰也一骨碌站了起来,卓时朝更是眼露担忧。
宋镜黎轻而易举的就射中了百米之外的灯笼,这让齐敏有些后怕。
宴会上的人神色各异,静待齐敏治罪。
民间不许私下制造武器,违令者斩。
下一秒。
宋镜黎双手托着弓弩,恭敬道:“总督大人为铲除倭寇一事殚精竭虑,我宋家虽为商贾末流,却也忧国忧民,这弩机乃我精心研制的轻便武器,现奉草图与实物共同献与总督大人。”
众目睽睽之下,宋镜黎将这种精密武器的草图都献了出来,可谓有功无过。
齐敏嘴角抽了抽,暗暗瞥向她身后的夫郎。
“宋少主,快请起。”
齐敏接过草图翻了翻,不由的心生敬佩。
“真没想到,宋少主还有如此才能,这才是我姜国之幸啊。”
禅茗泰走了过来,客气的恭喜道:
“总督大人获得如此宝物,实乃幸事,本官定上奏陛下歌颂总督大人与民为亲。”
得了这种东西你就别想藏私。
齐敏呵呵一笑,打着官腔道:
“禅大人客套了,下官正欲将宋小友之才能禀告陛下,这草图也要献给陛下,哪里用得着麻烦大人您呢。”
宋镜黎静静的微笑着,笑看老狐狸和震山虎两两相斗。
这件事瞒不住,在场的大小官员看到黑弩的人实在太多了。
从今日起,她的命就算是握在自已的手里了。
“天才少年”,“军械发明大师”……熙昭帝又怎么会舍得这种人被她的臣子掌控着?
直到宴席散,宋镜黎过来牵起蓝砚尘的手,才发觉他手指冰凉,手心却全是汗。
他为自已担惊受怕了。
宋镜黎如此想着,便将蓝砚尘揽得更紧了。
宝马香车依然如故,只是现在,物是人非。
顾诗年掀开车帘一角偷偷看着一身月白华服的如玉美人,眼眶逐渐红透。
“看什么啊看,人家已经不喜欢你了,没用的东西。”
顾潇揉着太阳穴,对自已的亲弟冷嘲热讽道。
顾诗年深深咬着唇瓣,不忍反驳道:
“我没用?长姐难道忘了,难道当初是我想要和宋少主接触的吗?难道不是你需要宋家的钱?”
啪——
响亮的耳光在狭小的车厢内格外的响亮。
顾诗年不可置信的捂着脸颊,哭道:
“长姐,你竟然打我?”
顾潇掐着他的下巴恶狠狠道:“顾诗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重新让宋镜黎爱上你,否则,你永远也别想知道你生父在哪儿。”
细雨长街,通宵达旦的热闹街道冷清了许多。
顾诗年衣着单薄,被顾潇一脚踹下了马车。
“长姐……长姐等等我……”
顾家的马车却越跑越快,很快便消失在街角。
在车内,宋镜黎和蓝砚尘手指交握,她眸中的深情浓得化不开水。
蓝砚尘被这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心里却反而生出一丝暖意。
娘亲的死,一直都是他的心病,他恨以前的宋镜黎,可却对现在的宋镜黎生出了依赖和爱慕的感情。
“黎儿,你今日把那弩机拿出来,难道不怕那些人揪着你私造武器不放吗?”
蓝砚尘隐隐担忧道。
宋镜黎转身倒了一杯茶水递给蓝砚尘,宽慰一笑道:“福儿,你要相信你的妻主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我们的陛下有雌心壮志,她可不会希望我早死。”
蓝砚尘接过茶水轻轻抿了一小口,“但愿吧,只是我还是很不安,总感觉那个齐总督看人的眼神太吓人了。”
宋镜黎偏头在蓝砚尘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笑了笑道:“我家福儿开始担心我了,真开心。”
马车突然猛烈的摇晃了一下,蓝砚尘手中剩下半杯茶水全都不小心泼在了他自已的身上。
宋镜黎掏出帕子帮他擦干。
“怎么回事?”
宋镜黎不悦地对驾车的马妇道。
珍珠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正低头处理身上茶渍的蓝砚尘,支支吾吾道:
“少主,是……是顾小公子晕倒在车前了。”
宋镜黎黑眸定了定,眼角余光瞥见蓝砚尘停顿的动作,立刻求生欲满满道:
“别管他,绕开走。”
说是这么说,可内心对病人见死不救的背德感又突然跳出来狠狠的折磨着她的精神。
“等等。”
蓝砚尘突然开口。
宋镜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意外。
蓝砚尘吩咐珍珠找人将顾小公子送到了附近的医馆,并且还将他贴身侍奉的小厮桑落留下来照顾着,这又使银子,又差人送信回顾府的,亲自忙活了好久。
宋镜黎就站在一旁见病人无事,她就放心了。
回了老宅以后,宋镜黎先一步沐浴好后上床暖被窝。
还帮蓝砚尘把头发擦干,十分殷勤。
两人睡下后,她想要抱抱蓝砚尘,却被蓝砚尘不着痕迹的躲开。
“福儿,你突然这样是怎么了?”
宋镜黎撑着上半身,在黑暗里只能看见蓝砚尘熠熠生辉的眸子。
“无事。”
蓝砚尘冷冷道。
男人说没有事就是有事。
宋镜黎把手伸进他衣服里故意捣乱,趁着蓝砚尘想要发作时,又俯身亲上他的嘴唇,把话都堵住。
半晌,直到蓝砚尘身体不再紧绷着,彻底放松下来后,她才放开了他。
“福儿,我这个人不喜欢看无辜的人受罪,但是也不会看着作恶的人潇洒,以前我是喜欢过顾诗年,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说过,我现在心里只有你。”
蓝砚尘眼眶有些热,他确信宋镜黎看不到他眼角无声滑落的泪珠,便任由委屈倾泻而出。
宋镜黎轻声叹一口气。
小男人家家的没有安全感,她能理解,她也知道,大概是蓝砚尘误会什么了。
长久的静默后,蓝砚尘才终于开口对宋镜黎道:
“我今日帮他,不过是因为知道他一直被他长姐欺负,他也是可怜人。”
顿了顿又道:“可我没办法忘记,你因为他而错过接我母亲的时间,导致她突发疾病时无人及时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