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父崔松和三姨父谭雅君扯头花,导致二姨从二楼跌下来摔断了一条腿。
宋镜黎策马赶到时,二姨宋天袅已被宋家的医馆抬走。
暗倡馆内乱成一片,还没进去便闻到巷子里传来一股复杂的臭味。
宋镜黎走至宋老爹跟前,关怀地虚扶着宋老爹的手臂,“阿爹,你先回车上等着,这里交给我来吧。”
毕竟是妯娌之间的事情,宋老爹这个大房郞婿不得不出面,宋老爹立刻派人封锁了消息,派人通知了族内的长辈。
宋老爹脸色也不太好,他来这儿站了半个时辰了,腿上隐隐有些疼,“小阿蛮,半刻之后要进祠堂点香了。”
“嗯,女儿知道,阿爹放心,姨母们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宋镜黎只好宽慰宋老爹,并命人将宋老爹扶回马车歇息。
暗倡馆里做皮肉生意的几个失足牛郎都像鹌鹑一样缩在角落里。
二姨父崔松头发散乱,几乎脱力一般靠在廊下抽泣,三姨父谭雅君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立在院子中央,只有下人们悄悄忙碌着。
今日要进祠堂拜祖先,所以这件事情只能尽快解决掉。
“阿黎,你来了。”崔松一见到宋镜黎来时,立刻哭着扑了过来,拉着宋镜黎的手一个劲儿的告状,“阿黎啊,你可千万要给二姨夫做主啊,你三姨带你二姨来这种地方耍,还给你二姨找了一个有花柳病的,她这不是存心要害死你二姨吗?”
崔松虽然嘴贱,但是他也知道风往哪边吹,人往那边倒。
“宋崔氏,你可不要胡说八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家妻主带你家妻主来的,焉能不是二姐带坏我家这个?”
谭雅君出生在江南一个举人之家,算得上书香门第,他一般不多言不多语,性格却也是强势的,只要不惹着他,他就是个谦谦君子,要是惹毛了他,他也能耍出泼男手段。
宋镜黎将马鞭丢给护卫胭脂,“三姨母呢?”
胭脂面露难色,“三姥在屋里呢,说让少主您亲自去请,否则今日她就不去祠堂了。”
宋镜黎好笑的点点头,“好,那我就进去请请三姨。”
她走向三姨父,微微一笑:“三姨父,今日是我阿娘的忌日,且请三姨父去宋家的成衣铺子换上素衣钗环,马车已经在外恭候着了。”
三姨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宋镜黎彬彬有礼,且绝美少女嫣然一笑,饶是心底再不舒服,被她轻哄两句,好似都不是什么大事了。
“小阿蛮,你可别信你二姨父的,他那张嘴胡乱说话,我看不过才撕他的。”谭雅君甩甩帕子,“罢了,今日我就看在小阿蛮的面子上不与他计较了。”
宋镜黎往后让了让,含笑对三姨父点点头,“今日宅里事多,那便劳烦三姨父多帮忙了。”
谭雅君展眉一笑:“哎哟,看看,还是我们小阿蛮会说话。”说完还不忘朝二姨父崔松扬了扬下巴。
崔松气不过,想要追上去骂,被宋镜黎拉住,“二姨父,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的彩晕缎,素簪子是羊脂白玉,就在细雨巷的前街铺子里,我让人送您过去?”
崔松才不过二十八九岁,也是爱美的年纪,听到宋镜黎安排的这样妥帖,也不好再说什么,擦了擦眼角的湿热,满腹牢骚的发泄:“你二姨是个不争气的,现在玩儿到这里烂肠子的地儿来,真是侮辱先人,阿黎,三姨父求你,你给找个好大夫给她看看吧,可别惹上什么脏病才是。”
宋镜黎点头:“好,三姨父你先换了衣服就去宋家祠堂,记得把阿栋也带上。”
崔松眸子里满是感激和欣慰,在家丁的催促下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暗倡馆。
宋镜黎心情颇好,经过这件事,二姨和三姨两家算是彻底闹掰了,两家抱团的局面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事。
这么看来,古来君王的权衡之术套用在大家族里也是十分适用的。
仆人推开陈旧却干净的木门,昏暗的屋内陡然撕开一条缺口。
二姨赤着脚坐在藤椅上抽焊烟,脸上的表情格外的平静。
她把烟枪在桌子上磕了磕,“都走了啊?”
“是啊,都走了。”
宋镜黎摇了摇扇子,假装不经意的打量着屋子,笑着问:“昨夜三姨母可睡得舒服?”
宋天袅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却偏偏对宋镜黎没有任何办法:“你,你至少给你姨找好点儿的地方啊,这算什么嘛,满院子的三寸烂肠子的男人。”
昨夜,宋天袅喝的酒水里掺了东西,所以她也是醒过来才知道自已睡了个什么玩意儿。
暗倡馆里都是些草里自已赎身后又找不到营生重操旧业或者得了病被赶出来的男人,还有些就是贫苦人家出来用身子换钱养孩子的。
各有各的故事罢了。
宋天鸪抬着眼下的淤青看向宋镜黎,缓缓跪下,呜咽道:“阿黎,是三姨不对,是三姨不好,你有什么就针对三姨来,可千万别对你白月姐和三姨父下手,好吗?”
宋镜黎背对着阳光,明媚的半张脸都隐藏在黑暗里,阴郁冷酷和温润豁达一时间同时集中在她身上。
“三姨母,我想知道,当年通天谷一事你和二姨有没有参与?”
半晌的沉默后,宋镜黎冰冷的嗓音如同击玉一般响起。
宋天鸪睁大瞳孔,愕然。
“不,不,我……”
宋天鸪面无人色,目光虚浮,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
宋镜黎缓缓转过身,双眸如同深渊一般,让人不禁浑身发寒。
“阿黎,当初是我是被卓时朝给骗了,她说只是要帮我夺取宋家的掌家权,我并不知道她会害死阿姐,我错了,我不该告诉卓时朝那本花名册的事情,我更没想到阿姐为了保护那些私盐贩子会豁出命去啊~”
宋天鸪痛哭流涕,手掌扣在胸前,用力的捶打着自已。
“三姨母,你可知道一个家族为何兴盛?”
“它从来不是因为某一个人能力有多强,而是这个大家族里的每一个人都极有家族荣誉感,做什么事都会站在这个家族的角度去行事,而不是为着自已的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