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婆子本以为自已低着头,咽着声就不会被人发现,却不想洛庆奎直接点出了自已。
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么恶毒的话说出来了,以她的脸皮,也觉臊得慌。
懦懦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狼狈的低着头朝人群外快步走去。
今天这一遭,她算是彻底得罪洛青萍一家之了。
屋子里哭腔声慢慢变小,不时的哀嚎几句,没了热闹看的人很快便散了去。
只有关起门来的洛家人,李扶娣和朱红脸上的泪水还没擦干净。
孩子手里拿着长片红糖,呆呆地看着自已爹娘,然后又看向祖父母和讨厌的姑姑。
“爹……娘,小妹,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李扶娣出声,被洛长富抱进来的时候,她是绝望的。
却不想一进来就看着自已公婆和小姑子在那嗑着南瓜子。
不时的还嚎上脸上,拿着板子在泥巴球上拍两板子。
洛青萍看着自已大哥脸上,脖子上的那些血喇哈,眼中闪过些歉意。
“大嫂,这是假的,大哥他们不会抢你们钱,我也不是以前那个蠢货,紧着家里送傅锦程那王八蛋。”
“那小妹你这是为什么?”朱红将洛长贵推开,这死人的手放在哪里都不知道的?她可没脸皮在公婆和小姑子面前和自已丈夫太亲密。
“呵……”洛青萍将有些胆怯的洛春梨抱在怀里哼着小调道:“当然是收点东西回来。”
“喜媒婆赔的那八十两银子被傅锦程知道,这王八蛋竟然惦记上了,还给我装什么重病。”
“这一次,我要傅家,要傅老太那妖婆子连棺材本都给我贴进来!”
洛青萍厉色,一巴掌拍在身前坑坑洼洼的木桌子上,顿觉手一麻,眼泪合时宜的在眼睛里打着转。
李扶娣和朱红并没有表现出同仇敌忾的勇气,与洛长富兄弟俩一样,脸上都夹杂着些许的畏惧。
“报复?”
“小……小妹,那可是秀才老爷?”
“我们怎么和他斗?”
“要不,要不算了吧?”
洛青萍捂住额头,借机揉了揉手,洛长富兄弟是这样,洛老头和洛老头也是这样,洛庆奎同样是这样,现在……连命都舍了,也要保住自已银子的李扶娣二人也这样。
这世道到底多差劲呀,才让受委屈的人,被人欺上门了,连报复的心都不敢有?
将说烂了的话再说一遍,洛青萍莫名的情绪有些低沉。
“大嫂,二嫂,能不能给我们家里找回点底子来,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至于现在……麻烦你们配合一下我,等会收拾东西,带着春梨他们哭着出去,不管谁问,都别说话,哭就行了。”
“只等两天,到时候小妹一定给你们看一出好戏!”
李扶娣和朱红对视一眼,二人都没有答话,她们对洛青萍的信任着实有限,生怕洛青萍憋着坏,惦记她们手里的银子。
“咚”,洛双全敲了敲桌子,大家长的威严展现:“老大,老二媳妇,你们这次按照青萍的话去做吧。”
“青萍不是以前了,现在她做不出那些好混账事。”
“这次如果不好好教训傅家一顿,往后这十里八乡的,我们家怕是要被笑话一辈子了!”
犹豫了片刻,李扶娣和朱红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好的,爹。”
她们不相信洛青萍,但待在家里同样落不得好,倒不如回娘家避避风头。
反正就两天……
……
李扶娣和朱红离开了,拎着包,带着孩子,边走边哭,连着孩子也有样学样。
不管旁人怎么问都不回话,只是一个劲的哭。
有时候,哭声可比说的话更让人相信,因为它能给人想象的空间。
没多久,洛家逼走媳妇,搜刮家里银钱,给洛青萍的消息便在青山村传了开来。
而远远离开了的李扶娣,朱红则打开了自已的包裹。
两人的娘家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之前的话也是威胁居多,真回去拖家带口的回去,没有钱开道……那脸色。
“小妹她真变了?”李扶娣喃喃自语,包裹里是洛青萍做主塞进去的半斤红糖和一小罐猪油,此外还有五六斤白米面。
这些东西足够她挺着腰杆回娘家去了。
朱红同样有些迷糊,但这些东西却做不得假。
“自从跳水后,小妹她的确是变了,以前她只会撒泼打浑,现在……有时候对上她的眼睛,我就莫名的紧张,比七叔公还要吓人耶!”
李扶娣甩了甩头,摸了摸小腹处自已缝了三层的银包。
“等两天就知道了,只要小妹她改了……就算那五十两银子回不来,我也不会将她堵在门外的。”
李扶娣和朱红分开,各自朝着娘家走去。
和他们一般的,还有青山村的一道身影。
……
梨源村,傅家,宽敞明亮的房间里,桌椅板凳上映着窗纸上的图案,窗外,梨树被风一吹,藏于其中的椭圆形果实便送来一阵清香。
傅锦程的手在书桌上滑过,而后定于那垒砌的墨锭之上。
“阿儿,你说洛家手里的银钱能到我们手里吗?”
“洛庆奎那老东西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
傅老太的头高高扬起着,完全忘记自已丈夫去世后,带着傅锦程过的是什么日子。
如今家里什么都有了,屋前屋后,院子整洁明亮,房顶上的灰瓦还带着些许从窑炉里出来的新意。
这一切,是谁带来的她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自已的精明,还有秀才儿子的厉害。
傅锦程没有回头,他得了秀才功名以后,回家的次数便少了很多,如果不是听到洛家得了八十两银子,他是决计不会这个时候回来的。
孟子曰:“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
书上的内容随着傅锦程的吐声绕梁于房内,他面色无波,算计他眼中一个脏贱村姑的事,好像与他无权无关一般。
其与其母相较,更要薄凉几分。
“我们只需等着,自然会有阿堵物送上门来。”
“洛庆奎……他不过一老童生尔,而今我为秀才,它日中乡试便是举人,逐会试那便为进士。”
傅锦程豪情万丈,好像功名之事唾手可得。
却没看到,或许不认为自已之才,会于岁月蹉跎。
“莫说一个里正,就算是永安县,有几人可压我?”
傅老太眼中浮现自豪,洛家不当牛做马后,她的确被伺候的有些不习惯,想打骂人还得捡着轻的说。
但很快,想要讨好傅锦程的人便凑了上来。
那一个个泥腿子,都是属狗的,怎么撵都撵不走。
“好,娘听你的,你难得回来,我让你婶子家杀一只鸡,给你好好补补!”
傅老太扭着腚,着急忙慌的往外走。
这鸡肯定不是杀自家的了。
吴大川眼角一抽搐,他不过来这里过了一夜,就已经体会到傅老太那势利又虚荣馋滑的性格。
“子松,伯母的性子,往后见到妙晴小姐的时候,可要收着点。”
“你的前程可在宁家呢!”
吴大川明着说关心的好话,但言语间的夹枪带棒可没少。
有这样一个极品的娘,傅锦程当真能如愿娶得美娇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