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脚步声的走近,地窖深处的水滴声突然乱了节奏。
韩子陵数着第七声脚步响时,指尖终于从青铜残片上挪开。
残片边缘的饕餮纹路在他掌心烙下红痕,像条蜈蚣趴在冷白皮肤上。
他忽然轻笑,将残片抛起又接住,金属撞击声惊得老鼠窜过墙角。
“公子。”柳如媚的声音从梁柱后飘来,尾音带着剑鸣的颤,“来者十二人,靴底沾着城西泥。”
韩子陵没应声,耳朵动了动。潮湿的霉味里混进铁锈气,还有股若有若无的马奶酒膻——那是金国骑兵最爱喝的烧刀子。
他慢悠悠踱到铜盆前,火折子映亮半张脸,另一半隐在黑暗里像尊玉雕的罗刹。
“咔嚓。”
门闩断裂的脆响惊飞了梁间蝙蝠。
三道黑影如乌鸦扑进屋内,为首那人满脸络腮胡,右眼罩着块黑布,腰间狼首令牌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他反手甩出三枚飞镖,钉在韩子陵方才站立的方位,镖尾蓝汪汪的毒光映出他扭曲的脸。
“九鼎残片呢?”他的官话带着生硬的北疆口音。
韩子陵从阴影里踱出,火光在他身后拖出细长的影,像把即将出鞘的刀。
他两指夹着残片对向烛火,青铜纹路在墙上投出狰狞的兽影:“诸位找的是这个?”
络腮胡瞳孔骤缩,喉结滚动发出野兽般的咕噜声。他身后两个密探突然暴起,弯刀劈开空气时带起腥风,刀刃距韩子陵脖颈三寸处却猛地顿住——
柳如媚的软剑不知何时缠上了他们脚踝,剑穗红缨扫过密探眼帘,带起一串血珠。
“金国人都这么没规矩?”韩子陵指尖抚过残片边缘,青铜缺口处沾着的泥土簌簌落下,“进别人家不先递拜帖?”
络腮胡突然狞笑,左手袖中滑出柄镔铁短斧:“韩大人说笑,我们是来……”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己如炮弹般弹射而出,短斧劈开烛火,火星溅在韩子陵月白袍角,烧出几个焦黑小洞。
“叮!”
双刃相撞的脆响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韩子陵用残片挡住斧刃,火星迸溅中,他看清对方斧柄刻着个熟悉的狼头——和宫中密档里金国皇室暗卫的标记一模一样。
“原来是三殿下的人。”他忽然松手,残片被短斧震得飞上半空,“回去告诉完颜烈,他要的残片……”
络腮胡接住残片的瞬间,柳如媚的剑己到面门。她整个人悬在房梁上,剑尖垂着滴血珠,在对方眼皮上划出细小血线:“晚了哦。”
血珠坠在络腮胡眼睫上,模糊了视线。
他暴喝着挥斧乱砍,却听见同伴接连惨叫。转身时正对上韩子陵带笑的眼,那人不知何时夺了他的弯刀,刀锋正抵在他心口,刀尖戳破衣襟的声响清晰可闻。
“残片可以给你。”韩子陵指尖点着刀背,金属寒意顺着络腮胡肋骨蔓延,“但得拿东西换——比如,你们怎么混进汴京的?”
络腮胡突然张口要咬碎藏在齿间的毒囊,却被柳如媚一剑柄砸在下巴上。几颗带血的牙齿混着毒丸飞出,在青砖上滋滋冒起白烟。她甩剑挑开对方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狼头刺青:“公子,这刺青是新鲜的。”
韩子陵刀尖往下压了半寸,血珠瞬间染红对方亵衣。他忽然俯身,在络腮胡耳边轻笑:“让我想想,完颜烈许了你们什么?加官进爵?还是……韩家宗祠的地契?”
络腮胡瞳孔骤然紧缩,这细微表情没逃过韩子陵的眼睛。他刀锋一转,挑开对方腰间皮囊,滚出半块沾血的虎符——正是昨日城防营失踪的那半块!
“原来如此。”韩子陵用刀尖挑起虎符对着烛光,血迹在符文上蜿蜒成河,“调开城防军,趁夜劫走残片,再嫁祸给……”他忽然转头看向东南方,那里是清沧县粮仓的方向。
柳如媚同时变色,剑锋圈住最后那个密探厉喝:“说!你们在粮仓埋了多少火药?”
密探刚要咬毒,却被她卸了下巴。
韩子陵慢条斯理地走近,居高临下俯视密探首领:“金国的人,胆子不小,敢来我韩家宗堂抢东西?”
密探首领咬牙不语。
柳如媚剑尖轻轻一挑,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娇笑道:“不说?那你这张脸,可就要变成棋盘了。”
密探首领终于崩溃:“我……我说!是萧贵妃!她手上有另一块九鼎残片,三日后金国皇子会来临安,与她交易!”
韩子陵眸光一沉。
萧贵妃……皇室之人,竟与金国勾结?
忽然,韩子陵的脑海里出现系统的提示:
【叮!系统任务更新】
【夺取萧贵妃手中的九鼎残片(1/9)】
【阻止金国皇子带走残片】
韩子陵冷笑一声,指尖一弹,一枚银针悄无声息刺入密探后颈。
“多谢你的消息。”
密探瞪大眼睛,轰然倒地。
柳如媚收剑,挑眉问道:“公子,接下来?”
韩子陵望向皇宫方向,眸中寒芒如刃。
“我要进宫,会一会这位萧贵妃。”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爆炸声。
韩子陵冲出门时,正见东南方腾起蘑菇状的黑烟,火光染红了半边天。他忽然笑出声,笑声惊得树上夜枭扑棱棱乱飞:“好个声东击西!”
柳如媚拽住缰绳将马头调转,火把光映亮她染血的半边脸:“主公!粮仓那边……”
“让火烧着。”韩子陵翻身上马,马鞭在空中甩出脆响,“你带人去黑石山,张宪的新军该会会金国细作了。”他忽然俯身,将带血的虎符塞进她手心,“把这个给岳将军看,他自会调兵。”
“那您……”
“我?”韩子陵策马冲进夜色,红袍猎猎如旗,“自然是进宫面圣。这么大的火,总得有人背锅不是?”他忽然回头,火光中笑容刺眼,“记得把这三个密探挂城门上,写上‘金国细作’——用金文写。”
柳如媚望着他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忽然发现他马鞍上挂着个眼熟的包袱——正是今早从韩家别院抬出来的“尸首”。她摇头轻笑,剑尖挑起络腮胡的下巴:“走吧细作大人,带你们看场好戏。”
汴京城笼罩在硝烟与火光中,韩子陵的马蹄声渐行渐远,城门上密探的身影在风中摇晃,像三面迎风招展的战旗,另外两名密探刚想动作,脖颈间己多了一道血线,无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