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阙脸皱成一团。
思索着要不要动用那张玉符给别人当徒弟算了。
至少能保住一条小命。
院落中,沈周合依旧坐于石桌前,身后跪着的刍狗抬眼望向巷口,正好与沈阙对视。
沈阙讪笑,他睁大眼睛指了指刍狗前面坐着的沈周合,想要刍狗给他点提示。
沈周合的怒气程度达到了哪个等级。
“这个狗叔!太不讲义气了!”沈阙咬了咬牙,他瞪了眼刍狗。
丝毫不知院落中的空气有多么窒息。
无尽的重力压得刍狗低下头,感受到身上的目光,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
“子鼠在天阆州。”
沈周合声音平淡,并不是在询问,他继续道:“他用的时间有些久了,你去帮帮他。”
“遵命!”刍狗缓慢的站起身来,躬身后退一步,出了门,首往城外走去。
尽管心碎成渣渣,但他依旧记得他现在是个练气二重的修士,御空飞行那是不可能的。
“狗叔!你怎么出来了?”沈阙一惊,生怕刍狗是来抓他的。
刍狗微微一笑,沈阙怎么看怎么觉得现在的狗叔有点像苦瓜,笑容都带着苦涩。
“小阙,我…”
刍狗这两步路想了个不错了理由,他道:“我娘生病了,我得回去照顾,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听主子的话。”
他娘是谁他自己都不知道,刍狗心道,说不定早死了,他有些恶毒的想了下。
一段话,只有最后半句要听话是真心话。
舒服日子一去不复返啊!
不过,我的刀也很久没沾过血了。
刍狗苦中作乐,天阆州那鬼地方!
子鼠可是他们十二人中最强的存在,六年了都没有消息,他这把老骨头这次真是得伤筋动骨了。
“狗叔你要走?”
沈阙一下愣住了,下意识的就想要阻拦,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阻拦的话。
生为人子,母亲病重,肯定是要在病床前照顾。
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在沈周合身上停留了下。
他己经不是不知事的时候了。
刍狗要走的事实,让他心中闷闷的。
尽管以前有很多迁怒。
可刍狗终究照顾了他这么些日子,他心中刍狗就是亲人。
现在这位亲人要离去。
回到他真正有着血缘至亲身边,他这个没有血缘单方面的亲人倒显得无足轻重。
刍狗又朝沈阙一笑,转身离去。
“等等!”沈阙快步上去,低声问道:“狗叔,唐蕴……”
“小阙。”刍狗打断沈阙的话,汗流浃背。
他义正言辞道:“你狗叔我只是个炼气二重的修士,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做。”
他像是宣誓一样的说完,像是刻意要让谁听见。
完毕,他跑起来,速度之快。
“.……”你还不如不说。
沈阙心里嘀咕,这也太假了,但他心中己经有了结果。
打断唐蕴狗腿的竟然真的是狗叔,他猜得没错。
可是,为什么愿意替他出头得罪唐家,也不愿意救他小命呢?
令他一次次在生死间痛苦挣扎。
“算了,不想了。”沈阙往回走,事己至此,有离去逃脱的机会自己也不是没走吗?
留在这个鬼地方,为的究竟是什么?
血缘这个东西,真是奇妙。
沈阙站在院门边,还没有踏进去。
他看着石桌前的沈周合,只是坐在简单的石桌旁,却将满室衬得流光溢彩恍若金堆玉砌。
沈阙饱含深情的大喊一声,“爹!”
这一声若音符般随风飘动,余音绕梁。
整个院子都被镇住了。
沈周合欲要拿起茶杯的手都抖了抖,他放下手,又抬起手。
最终还是忍着抽动的嘴角,喝了满满一杯茶。
“爹!我以后再也不胡闹了,你以后也不要折腾你乖儿子了。”
沈阙飞奔着扑到沈周合旁边,抱着他的小腿,坐在地上,仰着小脸。
他疯狂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己经深刻认识到了我以前的纨绔行为是多么令人无耻!憎恶!”
沈阙脑海里闪过唐蕴的声音,的确无耻,憎恶!
“我改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我给你老了,等你瘫在床上,我给你把屎把……”
“闭嘴!”
沈周合啪一声,重重放下茶杯。
他垂下头,与沈阙对视。
沈阙乖巧的眨了眨眼睛,卖乖。
“蠢货!”
沈周合似骂似叹,他看着这个决绝离去,却又去而复返还不到他腰上的人,闭了闭眼。
有些不明白这蠢东西到底是怎么想的,用的是哪款猪脑子。
自己要是有这么个蠢儿子……迟早得亡国!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沈周合猛地睁开眼。
“爹!爹,你没事吧。”
“完蛋,我把我爹气昏了。”沈阙慌张道。
“爹,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吓死我了。”
看见沈周合睁开眼,沈阙松了口气,念叨着,“我只有这么一个亲爹,要是你有个好歹,我…呜呜呜。”
说着说着,沈阙心中一酸,眼泪哗哗掉,抱住沈周合的腿开始嗷嗷哭。
越想这些年,越是心酸。
娘不知,爹不爱,老爹性格极其古怪,三天两头就要作妖把他往死里疼爱。
呜呜呜。
这日子真是太难了!
沈周合脊背一僵,微微低头,小腿被抱得很紧,沈阙脸埋进衣裳的下摆只看得见沈阙的头顶。
发丝被他梳理得整齐,衣裳不似以往穿得看不清颜色,像是泥里滚过的。
怎么还是这般爱哭。
沈阙正尽情挥洒着泪水,忽的,感到头顶上有些重。
难道是哭得头发昏了?
他的哭声小了些,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并不是。
一只大手,有些重的揉了揉他的脑袋,不怎么熟练的。
沈阙的哭声停滞了,抬起头,发红的眼睛里,布满泪水。
放在沈阙头顶的手不动了,很快,沈周合揉了下,收回手。
语气不知怎么的,沈阙听出两分温柔。
他说,“别哭了。”
沈阙抽噎几下,眼泪又控制不住的往下掉,他憋不住,“呜…我没哭…”
很久没有被爱的小孩感受到一丁点的爱意,就是这样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