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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亲征？！”
“不可！大将军不可啊！”
“是啊，陛下乃天下安危所系，不可轻易犯险呐。”
……
卫泠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惊得朝堂上的大臣们纷纷出言劝阻。
他们深知，不管情势如何危急，天子亲征都是需要慎重考虑的。
尤其是当今这位天子，并无领兵经验，不管是为天子本人安危考虑，还是为社稷稳定考虑，都不宜让天子亲征。
盛煜此时也心头惊讶无比。
但她惊的不是卫泠建议她亲征，而是卫泠居然没有跳入她布置好的陷阱。
这让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了。
本来燕州会出乱子这件事，盛煜一早就有预见。
就盛轩那个阴险之人，到了燕州安静这么久绝对不正常。
眼下看来，定然是用了什么手段勾连了燕州周边多数士族。
一旦让他完全掌握了燕州兵权，他绝对会以清君侧为由，出兵讨伐卫泠，顺带来抓她。
只是让盛煜没想到的是，卫泠的情报网这么厉害，在盛轩刚刚有所动作之际，就快马传回了探报。
盛煜本打算将计就计，顺势让卫泠出兵北伐。
如此一来，盛京之内没有卫泠，她能做的事情就多起来了。
甚至于恶毒一点，在后勤方面影响卫泠大军，让他和盛轩打个两败俱伤，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可现在，卫泠竟是不上钩，还要她御驾亲征。
她要是现在离京，留卫泠在家，那最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势力，铁定会被卫泠霍霍干净。
不行！
不能去！
“卫卿，列位臣工所言有理，朕没有统过兵。”
“此等军国大事，还是由卫卿出马吧。”
“朕相信以卫卿之英武，卫卿之雄才大略，定然能够克定北境，生擒逆贼。”
盛煜带着微笑说着。
卫泠却是觉得好笑。
这小东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伎俩用得还挺纯熟。
真有点天子必备的素养——不要脸。
卫泠躬身，“陛下此言差矣。”
他转而面向群臣，“诸位也以为本侯请陛下御驾亲征不好吗？”
群臣没有出声，但却都保持着静默，这就表明了态度。
卫泠微微一笑。
“诸公实在目光短浅呐，难道看不出北境之乱是盛轩那个逆贼一手造成的？”
“盛轩才是燕州之祸的主导者，也是此前掳走陛下的逆贼。”
“此次朝廷若是出兵，除了要平定燕州，处置燕州士族之外，更要拿住盛轩。”
“可是陛下啊。”卫泠回头看向盛煜，“若是臣统兵出征，对阵盛轩之时，他要是突然拿出什么先帝遗诏，强命臣退兵。”
“没有陛下在场，臣尊不尊奉呢？”
“再加上盛轩手里可还有先帝的天子令箭，说不得就能影响燕州周边州郡的士族势力。”
“若没有陛下亲至，那些人很容易受到盛轩蛊惑，届时徒增北伐难度啊。”
“是以，臣斗胆请陛下统西海听召大军御驾亲征。”
“臣自领本部兵马为偏师，与陛下两路齐发，会猎燕州。”
卫泠一语毕，众臣也有些恍然了。
的确啊，还有这一层问题在。
但大家也不是蠢人，很快就想到了造成这个问题的关键原因。
那不还是因为你卫泠突然杀入盛京，又仓促扶持陛下登位。
很多流程都没走完嘛。
那场导致先帝天子令箭丢失的混乱，说到底也是你卫泠引发的。
你自己搞出的问题，现在又拿来当说辞，还真是又当又立啊。
可眼下也无人敢这么说。
问题己经造成了，他们要考虑的是如何解决问题，而不是一首纠结问题怎么造成的。
盛煜也是如此想的。
她凝了凝眸，看向卫泠的眼神重新漫起了忌惮。
这个坏家伙，还真是不好对付。
怎么办呢？
卫泠这个想法可谓是把她拒绝的点都堵死了。
她担心自己出征，卫泠在家会搞事。
卫泠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卫泠现在建议他们两人一起走，这样大家都没办法搞事。
可偏偏让盛煜去亲自统领从各州奉诏令而来的北伐大军，他自己率领睦州军队。
这让盛煜如何放心？
且不说她没打过仗，光靠天子威严能不能压服这些外来军队？
就单说让卫泠单独行动这事她就不放心。
不行！
不能这么干，可找个什么理由呢？
正在这时，萧冼站出道：
“陛下，大将军所言不无道理。”
“陛下御驾亲征可携天威，更能激励兵卒，可一战定燕州。”
盛煜懵了。
不是！萧冼你哪头的？
卫泠也懵了。
这小子吃错药了？怎么还支持我了？这不对吧。
但随即，萧冼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但是大将军的安排略有不妥。”
“哦？”卫泠挑眉，“萧大人有何高见？”
萧冼微笑，“高见不敢当，论兵道，下官不及大将军远矣。”
“然正如列位诸公所言，陛下毕竟没有统兵经验，大将军让陛下统领各州听召来的大兵团，太为难陛下了。”
“大兵团作战，军纪要严，更需主帅经验丰富，还需军中威望够足。”
“如此方能让来自不同地方的军队令行禁止。”
“下官此言虽有不敬陛下之嫌，但细论朝中之人，唯有大将军能担此任。”
听得此言，其他大臣己经频频点头。
卫泠眯了眯眼，想要说些什么。
可萧冼却是及时补充道：
“分兵之策实有不妥。”
“大将军您自己也说了，请陛下御驾亲征，是忌惮大皇子手中的先帝令箭，以及攀附大皇子的士族。”
“所以才需陛下亲至，以震慑群小。”
“既如此，大将军何必分兵？与陛下同处一阵，既能统领大兵团，又有陛下坐镇中军，岂不美哉？”
萧冼语毕，埋首恭敬退回原位。
卫泠此时很不开心，脸色有些阴沉。
但他的确没有好的反驳点了，毕竟萧冼用的是他自己的话来做论据。
他要是反驳，那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脸，顺带还推翻了自己的建议吗？
好一个将计就计啊……
盛煜此时不安的神色终于安定了些许。
御驾亲征虽然不是她原本的计划，但经过萧冼这么一掺和，也算是间接达成了目的。
至少没有让卫泠脱离自己的视线，也没有让他有偷家的机会。
“诸位以为如何？”
盛煜还是要按例征求大臣们的意见。
可让她不满的是，这群大臣此刻居然又不说话了。
细看之下，才发现卫泠正面带冷意地一一扫过群臣，大有威胁的意味。
这让盛煜愤怒的同时又深感忌惮。
卫泠在朝中的威慑力，的确不是她一朝一夕能够消除的。
但今日，她必须要让卫泠的计划落空。
不然以后只会越来越难。
就在盛煜欲要强行支持萧冼的建议时，始终安坐于文官首位，几乎成了个摆设的新任丞相杨玄礼，竟是颤巍巍地起了身，躬身朗声道：
“陛下，老臣以为萧大人言之有理。”
“既然卫大将军决意请陛下御驾亲征，那也不必分兵了，就与陛下一同出征。”
“有卫大将军在，陛下的安危还能更有保障。”
“你说是吧。”
杨玄礼对盛煜行完礼，最后一句说给了卫泠。
卫泠双眸一凝，双手缓缓攥起。
看着这个如同风中残烛一般的老臣，那双浑浊的眼眸中露出的一瞬的精芒，卫泠竟是凭空生出了几分忌惮。
这个老东西，几次逆我，可又几次助我。
他到底是忠臣，还是奸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