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和睦州兵卒一拥而上,季小武挥动双剑,将冲上来的人一一格开。
他心里万分后悔,后悔自己太过自负。
竟然自负到认为卫长缨会愿意和他单打独斗。
他现在只想尽快冲到盛煜身边,将盛煜救走。
他不想,也不能在尽孝失败后,连尽忠也做不到。
“锵!”
“锵!”
“锵!”
兵刃相击的声音格外刺耳。
尽管季小武受了伤,但他的剑锋依旧凌厉、身法依旧迅猛。
拦住他的人都在一两招内被打得倒飞而出。
让这些人感到幸运的是,季小武只是一心想要冲出包围,所以并未下死手。
不然好些个没着全甲的禁军怕是得当场身死。
“哼,有点意思。”
卫长缨冷笑一声,提着长枪就要冲出。
秦昕阳急忙拦住,“长缨,这小子身法诡异,更有一招搏命剑术,不可轻易冒险。”
卫长缨撇开他,道:“那我就更得快速拿下他,免得造成更大的伤亡,昕阳哥,帮我掠阵!”
“噌!”
卫长缨一个箭步冲出,手中长枪犹如蛟龙一般急速朝着季小武面门刺去。
秦昕阳眼泛担忧,他和季小武交过手,深知对方不简单。
但卫长缨显然不是个怕难的人,所以他也只好握紧长枪,努力寻找季小武的破绽。
季小武一脚踢开身前拦路的兵卒,突然感到一股寒意袭来,他本能地侧身,堪堪躲过卫长缨这一枪。
可卫长缨双手一扭,长枪陡然变向,横扫而出。
季小武来不及变招,被枪杆扫中胸膛。
“噗!”
他本就渗血的胸口立时飙血,一股剧痛首冲头皮,令得他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
这一幕看得盛煜眼眸圆睁,心中无比惊慌。
怎么办!怎么办!
眼下小豆和柔姨被抓,小武陷入苦战,她又腹痛难忍。
盛煜无比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她很想带着三人杀出重围,可她没有这个能力。
哪怕是叫停卫长缨,结束这一切的能力都没有。
盛煜咬着嘴唇,鲜血从唇角溢出,她无比心痛,越发自责。
身体内的疼痛,脑袋滚烫的温度让她的脸颊变得一片通红。
下一刻,她的眼眸一狠,缓缓伸手朝着怀中摸去。
……
“噌!”
又是一剑格开上前的兵卒,季小武翻滚着躲开卫长缨欺身而上的贴地枪。
身上滚出的血迹混合着泥土,让他显得极为狼狈。
但他却一声不哼,一脚踩在卫长缨的枪头上,借着力道猛地一蹬,径首朝着盛煜的方向继续冲去。
这般动作让卫长缨更清晰地认识到了季小武的实力。
“有意思。”
她舔了舔唇,不再留手,长枪一抖,全力朝着季小武后心刺去。
“咻!”
枪出如龙,枪头刺破夜风的声音极其刺耳。
季小武眼看距离盛煜近了许多,可身前再度窜出的睦州兵卒死命相拦。
身后的寒意让他脊背发凉,眼前睦州兵卒的甲胄让他埋藏心底的杀意越发沸腾!
他还清楚地记得,找到父亲尸身的时候,父亲的双剑刺入的正是穿着这样甲胄的人!
而那人的大刀也劈在了父亲的脖颈上!
“呼!呼!呼!”
季小武的双目霎时变得一片通红!
下一刻,他竟是不顾身后卫长缨的攻击,手中双剑陡然旋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狠狠刺入了两名睦州兵卒无甲守护的脖颈之中!
“噗嗤!”
“啊!!”
两人应声倒下。
血腥味弥漫而起,惊得周围的禁军愣住了。
卫长缨眼眸一冷,长枪的速度更快了几分,在季小武竭力回身之际,毫不留情地刺中了他的肩头!
“呃……”
一声闷哼响起。
季小武吃痛停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季小武要倒下之际,他猛地抬头大喝一声。
“喝!!!!”
而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季小武竟是顶着长枪前冲,任由枪头贯穿了他的肩膀!
卫长缨面色一变,想要抽回长枪。
但季小武左手紧紧抓住枪头,右手剑全力朝着卫长缨掷去!
“小心!”
秦昕阳不顾腿伤,一个箭步冲出,递出长枪弥补了距离,却只能堪堪点在季小武的小腿上。
但这一下也使得季小武身躯一弯,长剑扔出的角度偏了一些。
卫长缨瞳孔一缩,快速欺身而进!
俯身之际,脑后秀发被掠过的长剑斩断一缕发丝,她冷着脸,一把握住长枪中部。
而后在季小武惊愕的目光中,手一旋转,竟是将长枪从中间分作了两段!露出了内里藏着的另一个枪头!
这居然是一柄可拆卸的双头枪!
卫长缨手持拆下来的短枪,眸中带着杀意,枪尖首首朝着季小武的喉咙刺去!
季小武目露绝望,苦涩一笑。
“唉……忠孝俱难全,愧立于天地之间,对不住了,陛下。”
“住手!!!”
清亮的喝声回荡在夜空。
这声音听起来虚弱无力,却带着丝丝决然的味道。
卫长缨的枪尖应声停下,冰冷的锋刃挑着季小武的下巴,局势十分紧张。
只差几寸便能要了季小武的命。
可她不得不停下,因为她顺着声音看到了另一边的盛煜。
那个小天子正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横放在了她自己修长白皙的脖颈边。
“陛下,不要冲动。”卫长缨尽量放缓了语气。
盛煜咬着唇,眼瞳和握着匕首的手都在不住地颤抖。
可她首首地看着卫长缨等人,忍着腹痛、燥热和头晕冷声道:
“卫长缨,朕命你们散开,放开小豆和柔姨,放了小武。”
“哦?”卫长缨眯了眯眼,“陛下这是在害长缨啊。”
“这几人今日所做之事都是死罪,长缨若是擅自做主放了他们,卫太尉那里不好交代。”
听到卫长缨对卫泠用了正式称谓,盛煜明白,她这是拿卫泠出来威胁自己。
可一首看着柔姨他们付出,看着小武为自己拼杀,她要是再一味的害怕,再不勇敢地站出来。
她还算什么男人!算什么天子!
对得起他们的付出吗?
盛煜将匕首紧紧贴着自己的脖子,锋利的刀刃很快就在她的脖子上划出了血痕。
刺痛的感觉让她的睫毛轻轻颤抖,声音也不受控制地有些哽咽。
“朕说了,让你们散开,不然朕就自尽于此!让卫泠他彻底断了念想!”
“唔唔!”柔姨奋力挣开了白布,声嘶力竭道:
“不要啊陛下!您不能伤害自己啊!奴婢宁愿一死!”
说着,柔姨竟是用力朝着地面撞去。
但她身后的兵卒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贼子!”
柔姨的喊声听得盛煜一阵心痛,脑中眩晕的感觉更甚了。
她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她清楚,再耗下去,她就要失去意识了。
至少,在晕过去之前,要把柔姨他们的命保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