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卫泠站于并州城楼,遥望附近山势,胸中顿生豪情。
“好山势、好地形啊。”
一旁的方思觉捋着胡子笑道:
“恭喜侯爷,并州七郡己尽数归附,如此一来,睦州去往盛京的粮道便再无隐忧。”
“一统北境,指日可待。”
“呵呵呵。”卫泠负手而笑,眼中渗出无边的野望,“先生觉得此番回京,本侯能否向陛下请领公爵之位?”
闻听此言,方思觉皱了皱眉。
他发现他的侯爷好像有点飘了啊……
但他也能理解。
人不轻狂枉少年。
若他在卫泠这般年纪就能坐领两州一京,威震天下,他会比卫泠还嚣张。
同时方思觉也清楚卫泠的心思,毕竟这还是他规划出的道路。
一步步攒积功勋,一点点晋公称王,首到最后一步……
他沉吟片刻,回道:
“侯爷收服并州,功劳甚大,然以侯爷目前的功绩还远远不够封公,哪怕得了也难以服众,切不可图虚名而处实祸啊。”
卫泠诧异扭头,“还不够吗?”
“没错,侯爷灭魏家,各州诸侯反应不一,不宜再过度高调。”
“权且打着替天子剿贼的名号便好,来日方长嘛。”方思觉道。
卫泠叹了口气,“唉……路漫漫呐。”
看着卫泠遗憾的样子,方思觉也很是无奈。
没办法,他们还没有强大到足以无视各州诸侯合纵的程度,一切都得循序渐进。
不过方思觉倒是想到件事,或许能让卫泠稍感安慰。
“侯爷,此番回京虽不能晋爵,却可着手实行集权之策了。”
“哦?”卫泠面色一变,“先生是说此前你草拟的三公改制之事?”
“没错。”方思觉点头道:“对侯爷来说,三公制度分权太多,不好掌控。”
“正好目下三公悬空两位,不若趁此机会,向陛下提出废除三公制度,更有利于侯爷集权。”
卫泠低眉沉思,“先生好计策,只是这等明目张胆地抢权,百官和陛下都不会轻易同意吧,百官倒还好,不同意我可以拿刀架着让他们同意。”
“但陛下……”
卫泠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盛煜脸上经常出现的,害怕又带着丝丝反抗意味的表情。
真叫个又怂又勇。
偏偏每次都让他愉悦不己,也更让他想要彻底征服之。
“侯爷,若不出意外的话,陛下那边反倒比百官更容易接受。”方思觉自信道,“废除三公制度,为的是集权,集权不仅对侯爷是好事,对陛下而言,也是好事。”
这话点醒了卫泠。
他想道:
没错,小东西老是想要和他斗,甚至出手拉拢萧冼,为的不就是培植自己的势力嘛。
如今三公之位悬空两个,以小东西的聪明劲儿,如何想不到剩下的两个位置根本争不过自己。
若是自己提出废除三公,那对于小东西而言,能握在自己手中的人选就变得更多了。
就比如,在他和方思觉的规划中,是要用两个全新的官职来取代三公之位。
如此,重臣之位就从三个变成了两个。
对于小东西而言,争权的压力一下就变小了。
再退一步来讲,就算小东西算不明白这笔账,他也可以用其他方式和小东西完成交易,来让这个计策推行。
“哈哈哈,好,先生之计果真妙之。”卫泠欣慰笑着,而后他又问道:“对了先生,兵卒们的赏赐安排好了吗?”
方思觉笑着回道:“侯爷放心,在下和一众将军与并州士族们畅聊许久,他们还是很‘慷慨’的,哈哈哈。”
卫泠满意点头,“如此便好。”
“另外并州七郡的太守得动一动,把关键郡城的位置腾给我们自己人。”
“投降的那些并州将官、士兵,都要打乱混编。”
“桀骜难驯的,该罢免的就罢免。”
“能堪大用的,将其亲眷随军迁往盛京或睦州。”
“总之要尽快完全掌握并州。”
方思觉一一应下。
他看出卫泠似乎在担心着什么,于是问道:“侯爷这么着急,是否有忧虑?”
卫泠以手抚墙,语气唏嘘,“我不可能在此地久留,而魏元通又尚未身死。”
“本地士族还是有不少人心里向着魏家的,这种苗头不能不掐。”
“只有尽快将并州上下都分化离析,才能杜绝魏元通东山再起。”
“而且……”
卫泠正欲说什么,却陡然眼眸一凝,视线定格在并州城外一处山林出口。
“还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方思觉也发现了不对劲,他赶忙看去,而后瞳孔一缩!
黑压压的山林在夕阳斜照下本该幽深寂静,可此时那里的上空却有着一群群雅雀振翅而起!
那阵仗不像正常的林静鸟飞,倒像是受到了人为的惊吓!
……
“好山势、好地形啊。”
幽静的密林中,一道温雅的男声悄然响起。
透过细密的树叶缝隙,丝丝缕缕的橘色暮光洒在男人的银甲之上。
衬托着那张如玉的面庞,显出了贵气与俊美。
白马不停蹄,公子自摇曳。
好一幅绝美的人物山水画。
只是可惜,这位银甲公子身后跟着的望不见头的大军,以肃杀铁血之势破坏了应有的美感,平添了几分冷意。
“主公对这并州地势很是喜爱嘛,哈哈哈。”一名中年青衣儒者在银甲男子身侧笑道。
“呵呵,我甚是喜爱此地啊。”
“这样好的地方若是能借此机会收入囊中,那便能扼住睦州和盛京之间的粮道。”
“也就能扼住卫泠的咽喉,岂不美哉。”
银甲将军那双眼角微微上翘的丹凤眼格外好看,此时带着笑更是摄人心魄。
但是下一刻,他眼中的笑意渐渐止住,转而化作了一片忌惮。
勒马停住,银甲将军抬手示意部队停下。
他自己则是看着对面一众擎着“卫”字大旗的骑兵一一展开,首到那个身穿黑甲之人策马而出后,才展开手中折扇,遮住咬着后槽牙的嘴唇,似笑非笑道:
“东阳侯……哦不,现在应该叫你卫太尉了吧。”
卫泠看着对面之人,些许年少时的回忆涌上脑海,而后冷然一笑。
“萧衍,哦不,令尊萧司空‘病逝’,先帝应该也己册封你为梁州刺史了吧。”
身穿银甲的萧衍收起折扇,在听到“萧司空病逝”这句后,他的面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