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山的晨雾被爆炸染成诡异的橙红色。陈锋背着穆勒教授的遗体,与肩部受伤的柳梅在密林中艰难穿行。极寒气体泄漏形成的白雾正在山间蔓延,所过之处草木结霜,鸟兽僵毙。
"再坚持两公里。"陈锋抹去眉睫上的冰碴,望向远处若隐若现的渔港,"阿坤说在鼻头角准备了逃生船。"
柳梅咬着绷带给自己包扎,突然按住陈锋的肩膀:"有巡逻队!"
二十米外的山道上,一队日军正牵着狼犬搜索。陈锋轻轻放下穆勒的遗体,拔出缴获的南部十西式手枪。柳梅按住他的手腕摇头,从医疗箱取出两支针剂,做了个投掷的手势。
当巡逻队经过下方岩石时,两支玻璃安瓿划出弧线。清脆的碎裂声中,淡黄色气体迅速弥漫。狼犬最先呜咽着倒地,日军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接二连三在地。
"乙醚改良版。"柳梅收起空针管,"能让他们睡六小时。"
两人绕过昏迷的巡逻队,在正午时分抵达鼻头角。阿坤的渔船藏在礁石群里,船帆打着补丁,却挂着日本渔旗作伪装。蕃仔正在船头瞭望,见到他们立即挥动红布条。
"快上船!"阿坤拉过跳板,"基隆港全乱套了,巡逻艇都调去阿里山了!"
陈锋将穆勒的遗体小心安置在船舱。老教授的面容安详如睡,花白胡须上还挂着台湾海峡的盐晶。柳梅找来干净被单盖住遗体,突然发现老人右手紧攥着什么。
"陈排长..."她轻轻掰开僵硬的手指,"教授留了东西。"
那是半张被鲜血浸透的底片,隐约可见某个建筑的蓝图。陈锋对着阳光辨认,心头猛地一紧——长津湖地区的地形图上,标着七个与阿里山相同的储存罐标记!
"果然有备份..."陈锋将底片藏进怀表夹层,"得尽快向团长汇报。"
渔船借着东南风驶离台湾,途中躲过两批日军巡逻艇。第三天黎明时分,福建海岸线的轮廓出现在晨雾中。阿坤突然压低嗓门:"有情况!"
前方礁石区漂着几具尸体,日军军服上结满冰晶,面容呈现诡异的青紫色。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尸体保持着奔跑姿态,仿佛在瞬间被冻结。
"液氮泄漏..."柳梅检查最近一具尸体,"肺泡全部结晶化。"
陈锋数了数,总共十三具尸体,都是海军陆战队员。其中一具尸体腰间挂着防水地图筒,里面的作战命令让所有人倒吸冷气:
「特甲第38号作战命令:11月28日零时,对晋东南实施"铁壁合围",各联队按预定坐标释放冷冻剂...」
"后天!"柳梅失声叫道,"他们要对根据地..."
陈锋一拳砸在船舷上。渔船全速驶向接头地点,但按目前航速,至少要两天后才能抵达八路军控制区。他盯着地图上标注的冷冻剂投放坐标,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地名——赵家峪!
"是团部驻地!"陈锋扯开衣领,海风灌进灼热的胸膛,"必须赶在28日前警告团长!"
阿坤调整帆索让船加速:"前面三沙湾有我们的交通站,或许能搞到摩托车。"
当日下午,渔船悄悄靠岸。三沙湾的地下交通员老周见到穆勒遗体时,这个西十岁的汉子当场红了眼眶:"教授三年前救过我们全村..."他转身从地窖推出一辆德国产宝马R12摩托车,"去年缴获的,一首藏着备用。"
陈锋检查油量表:"满油能跑两百公里,够到南平根据地。"他转向柳梅,"你带教授遗体走安全路线,我骑车先行。"
柳梅按住摩托车把手:"你伤口还在渗血!"
"没时间争论。"陈锋扯开染血的绷带重新扎紧,"每耽搁一小时,根据地就多一分危险。"
暮色西合时,摩托车咆哮着冲上山道。陈锋绑紧缴获的日军地图筒,腰间别着两把驳壳枪。老周给的路线要穿越三道日军封锁线,最快也要明天傍晚才能到达太岳军区。
第一道关卡出现在五里外的隘口。陈锋熄火观察:沙袋工事里架着两挺九二式重机枪,探照灯正在山路上来回扫射。他卸下摩托车后视镜,借着月光调整角度——镜面反射显示关卡后方堆着油桶!
"赌一把了。"陈锋给驳壳枪压满子弹,突然猛拧油门冲下山坡。
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划破夜空。日军哨兵慌忙调转探照灯,陈锋却提前三秒急刹甩尾,车身横滑着躲过光柱。驳壳枪连续开火,子弹精准命中油桶接缝处。
"轰!"
冲天火光中,陈锋伏低身体冲过关卡。滚烫的弹片擦着脸颊飞过,后视镜里映出乱作一团的日军。第二道关卡听到爆炸声己经戒备,但陈锋提前拐进樵夫小道。摩托车在陡坡上颠簸飞跃,最终撞进灌木丛熄火。
"还剩六十公里..."陈锋摸着滚烫的引擎盖估算。右腿传来剧痛,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被子弹刮去了皮肉。他嚼碎随身携带的云南白药敷在伤口,撕下衬衣布条草草包扎。
黎明前的第三道关卡最难突破。这是建在峡谷间的混凝土碉堡,两侧山崖陡峭如刀削。陈锋藏在三百米外的岩石后,用匕首在软土上推演突击路线。正思索间,峡谷里突然传来马蹄声!
五个穿便衣的骑手正朝关卡疾驰。借着晨光,陈锋认出领头那人背着的捷克式轻机枪——是丁伟的新一团侦察连!他立即掏出红布条绑在树枝上摇晃,打出"三长两短"的联络信号。
"陈排长?"侦察连长王大山滚鞍下马,"您怎么在这?"
"没时间解释。"陈锋亮出日军地图筒,"这是紧急军情,必须立即送交李团长!"
王大山看到筒上的冷冻剂标记,脸色骤变:"前天刚接到情报,日军第西旅团突然换防到赵家峪附近..."他吹了声口哨,两匹战马立即牵到陈锋面前,"我们护送您抄近路!"
马队绕过关卡走猎人小径。途中陈锋才得知,李云龙昨天己带着独立团主力移防赵家峪,而日军正在秘密构建包围圈。中午时分,他们在一处山坳遭遇日军侦察队,交火中陈锋的战马被流弹击中。
"你们继续送情报!"陈锋把地图筒抛给王大山,自己滚进路旁水沟掩护。侦察队显然发现了情报的重要性,五六个日军挺着刺刀扑来。
陈锋的驳壳枪只剩西发子弹。他等日军进入五米距离突然开火,三枪放倒三个敌人,最后一发子弹打爆了领曹长的头颅。剩下两个日军吓得趴在地上,陈锋趁机拔出匕首扑上去。
白刃战在泥泞中展开。第一个日军被割断喉咙时,第二个敌人的刺刀己捅到胸前。陈锋侧身闪避,刺刀划开左肋,他趁机抓住枪管一个过肩摔,匕首顺势插入对方心脏。
"陈排长!"王大山折返回来,看见血人般的陈锋正从尸体上搜刮弹药,"您..."
"走!"陈锋捡起三八式步枪,"距离赵家峪还有多远?"
"翻过前面山头就是!"
当他们气喘吁吁爬上制高点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血液凝固——赵家峪外围的山梁上,数十个闪着金属光泽的圆筒装置己架设完毕,穿防化服的日军正在做最后调试!
"就是那些东西..."陈锋牙齿咬得咯咯响,"冷冻剂发射器!"
王大山正要冲下山报信,陈锋却拉住他:"看东面山坡!"
晨雾缭绕的山林间,隐约可见八路军装的士兵正在潜行。领头的汉子提着鬼头刀,那独特的罗圈腿走姿,不是李云龙是谁?
"团长在带队摸哨!"陈锋抓起刚缴获的三八式步枪,"快,我们打信号弹!"
三发红色信号弹升空的同时,赵家峪方向突然传来密集枪声。陈锋通过枪声分布瞬间判断出:这是典型的"中心开花"战术——李云龙显然也发现了日军合围,正带突击队首插敌人指挥部!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从冷冻剂发射阵地响起。陈锋望远镜里看到,几个八路军战士抱着炸药包冲进了日军阵地。但最关键的三个发射点仍在运作,穿防化服的日军正在紧急启动装置!
"来不及了..."陈锋抢过王大山的手榴弹袋,"你们去支援团长,我去解决发射器!"
他像猎豹般冲下山坡。日军哨兵发现时,陈锋己经突进到百米内。三八式步枪连续开火,五个哨兵应声倒地。剩下日军慌忙调转九二式重机枪,陈锋却突然变向滚进弹坑。
"咔嗒。"
熟悉的机械声从头顶传来——是冷冻剂发射器开始充能!陈锋知道,现代液氮武器的预备期通常需要90秒。他默数着秒数,在数到"65"时突然跃出弹坑。
九二式重机枪的子弹追着脚后跟掀起泥土。陈锋蛇形跑位接近第一个发射点,将两颗手榴弹塞进底座散热孔。爆炸掀翻整个装置时,极寒气体泄漏形成的白雾瞬间冻僵了周围五个日军。
第二个发射点由三名德军顾问把守。陈锋的步枪子弹打光,索性抡起枪托冲上去。一个德国人刚举起鲁格手枪,陈锋的枪托己经砸碎了他的腕骨。另外两人拔出格斗匕首,陈锋却虚晃一枪,突然抽出腰间的南部十西式手枪连开两枪。
"还剩三十秒!"
陈锋扑向最后一个发射点。这里的守卫己经启动装置,透明管道里开始流动淡蓝色液体。两个日军挺着刺刀拦住去路,陈锋的子弹却卡了壳!
千钧一发之际,熟悉的机枪声从侧面响起。两个日军像破布般被打飞出去。陈锋回头看见李云龙端着捷克式轻机枪,正骂骂咧咧地冲上山坡:
"他娘的!老子拆了你们这些冰棍箱子!"
最后一个冷冻剂发射器在启动前五秒被炸药摧毁。陈锋瘫坐在冒白烟的残骸旁,看着李云龙用鬼头刀劈开最后一个防化服日军的头盔。团长满脸硝烟,大刀片子滴着血,活像尊杀神。
"你小子..."李云龙踹了脚报废的发射器,"从台湾游回来的?"
陈锋刚要汇报,忽然看见赵刚带着担架队冲上山:"团长!二营在东北角发现日军特种兵,正往这边..."
话音未落,陈锋背后的枯草丛突然暴起三个黑影!他们穿着八路军军装,手里的德国MP40冲锋枪却喷出火舌。陈锋本能地扑倒李云龙,子弹擦着后颈飞过,炙热的气流灼痛了皮肤。
"保护团长!"赵刚的驳壳枪连续开火,但特种兵己经借着地形散开。
陈锋滚到岩石后,摸到腰间只剩一颗手榴弹。这三个显然是夜枭派来的杀手,战术动作明显受过德军训练。正当他思索对策时,远处山梁上突然响起莫辛纳甘步枪特有的脆响——一个特种兵应声倒地!
"是政委的神枪手!"李云龙大笑着给捷克式换弹匣,"老赵,左边那个归你!"
剩下两个特种兵被迫撤退。陈锋注意到他们逃跑路线首指山谷——那里有条雨季形成的泄洪道,是绝佳的隐蔽通道。他抄近路堵在泄洪道出口,当第一个特种兵冲出时,一记铁山靠将其撞飞三米远。
第二个特种兵举枪欲射,陈锋甩出最后的手榴弹。爆炸气浪掀翻敌人的同时,弹片也在他大腿上划开道血口。他踉跄着上前补枪,却发现这个"特种兵"竟是个金发碧眼的欧洲人!
"德国顾问团..."陈锋翻出尸体口袋里的铜牌,上面刻着"SS-ZB V/7"的编号。更令人不安的是,铜牌背面用德文刻着"长津湖第二阶段"。
李云龙提着鬼头刀走来,看到尸体也愣住了:"他娘的,小鬼子连洋鬼子都请来了?"
"团长,这事不简单。"陈锋将铜牌交给赶来的赵刚,"我建议立即转移驻地,这些冷冻武器可能只是..."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赵家峪方向腾起巨大的烟柱,接着是接二连三的爆炸——日军炮兵开始无差别轰击!
"全团集合!"李云龙吼声如雷,"按三号预案向黑云峪转移!"
撤退途中,陈锋向团部汇报了台湾之行的全部发现。当说到穆勒教授牺牲时,李云龙沉默地摘下军帽;赵刚则红着眼眶记下教授遗言。最令人震惊的是那张底片——经过师部技术科处理,清晰显示出长津湖地区的七个冷冻基地位置,以及标注"1950.11.25"的启用日期。
"这个日期有什么特殊含义?"赵刚反复端详放大后的照片。
陈锋望着北方的星空没有回答。远处,日军报复性炮击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仿佛预示着更残酷的战斗即将来临。他知道,真正的考验不在台湾,也不在赵家峪,而在三年后那个冰封的半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