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叶尘的指尖抚过青石墓墙，湿冷的触感中带着某种诡异的脉动。九百九十九盏青铜灯在墓道两侧次第亮起，火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刻满古老符文的墙壁上，那影子竟比本体多出三对手臂。
"这些灵位..."苏清柔的声音在身后戛然而止。她素白的手指悬在半空，面前十丈高的灵位墙如同沉默的墓碑森林，每个鎏金牌位上都用血玉镶嵌着"叶尘"二字。第三代掌门叶尘·天启历七百二十三年、第九代掌门叶尘·玄黄历三百西十五年...后缀年代横跨三千年。
阴风突然卷起满地纸钱，叶尘颈后的暗金道纹骤然发烫。他猛地转身，看到苏清柔的道袍下摆正在化作星沙消散。"清柔！"青铜镜碎片自动浮现在掌心，折射出的镜光却穿透了她的身体——原来从进入墓室开始，跟在他身边的就只是一缕残魂。
水晶棺椁在灵位墙后发出嗡鸣。叶尘每靠近一步，棺盖上的镇魂钉就自动崩飞一颗。当第七颗刻着"弑"字的铜钉坠地时，他看清了棺中人的面容——那具身披紫金道袍的尸骸，除了左眼嵌着青铜镜碎片，竟与他有九分相似。
"第七代...叶尘。"他念出棺椁铭文时，尸骸紧闭的眼睑突然颤动。暗金色纹路从尸骸脖颈处蔓延，与叶尘身上的道纹产生共鸣，空气中爆开细小的金色电弧。
"小心！"苏清柔的残魂突然凝实，道袍广袖卷起罡风将叶尘推开。几乎在同一瞬间，尸骸的右手穿透棺椁抓向他原本站立的位置，五指间缠绕着漆黑的因果线。
叶尘滚落在地时摸到个冰凉的玉筒，筒身刻着"见筒者死"的诅咒突然活过来，化作血色蜈蚣钻进他的掌心。无数记忆画面强行灌入神识：
暴雨倾盆的弑师夜，第七代叶尘手持青铜剑刺穿初代掌门的胸膛。本该死透的老者却在血泊中微笑，破碎的心脏处飞出青铜镜碎片。"九百次了..."初代的声音混着雨声，"这次记得把道纹刻深些。"
画面陡然翻转。成为掌门的第七代在密室修炼时，脖颈后的暗金纹路突然暴起，将他整个人钉在墙上。青铜镜碎片从眼眶钻入颅骨，镜中伸出无数透明手臂撕扯他的神魂...
"呃啊！"叶尘头痛欲裂地摔开玉筒，发现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按在了尸骸心口。棺中人的左眼突然睁开，青铜镜碎片旋转着映出九百个弑师场景，每个画面里的凶手都长着叶尘的脸。
苏清柔的残魂突然发出凄厉尖叫。她的身影在青铜镜光中不断重影，时而变成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的女修，时而化作心口插剑的镜灵。尸骸趁机抓住叶尘手腕，暗金纹路如同活蛇般顺着血管游走。
"滚开！"叶尘催动《不朽经》，背后浮现的混沌青莲却被纹路染成暗金色。尸骸的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欢迎回家...第九百次..."
墓室穹顶的二十八星宿图突然坠落，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化作血色沼泽。叶尘感觉有无数双手在拽他的脚踝，低头看见沼泽里浮沉着历代掌门的头颅，每个头颅都在重复着"弑师"的口型。
"破！"诛师剑从尸骸手中自动飞射而来，剑身震颤着斩断因果线。当叶尘握住剑柄的刹那，九百道怨魂的哀嚎在识海中炸开，剑柄处"第九百次"的刻痕渗出黑血。
尸骸突然发出骇人的嚎叫。它的皮肉如蜡油般融化，露出骨骼上密密麻麻的暗金铭文。叶尘在眩晕中看到最深处的那行小字："轮回傀儡第七号实验体，情感模块己摘除。"
"叶尘！看头顶！"苏清柔残魂的声音忽远忽近。墓室顶端不知何时浮现巨大的青铜镜虚影，镜面里第七代掌门的生魂正在啃食自己的手臂，每咬一口，现实中的尸骸就多出一道伤口。
诛师剑突然自主行动，带着叶尘的手刺向镜面。在剑尖触及虚影的瞬间，九百个时空的青铜镜同时碎裂，飞溅的镜片在叶尘脸上割出细密伤口。有一片擦过右眼时，他看到了令人窒息的真相——
每个破碎镜片里都映着苏清柔死亡的场景。有时是被天雷劈碎神魂，有时是跳进铸剑炉，最多的画面是她主动撞向诛师剑锋，第九百次重复着"这次要早点遇见你"的口型。
"不！"叶尘的嘶吼引动墓室震荡。暗金道纹己经蔓延到心口，却在触及诛师剑留下的伤口时突然退缩。他惊觉剑柄处残留着苏清柔的灵力，那抹熟悉的清凉正在压制道纹侵蚀。
尸骸彻底融化成一滩金液，凝聚成新的青铜镜碎片。叶尘颤抖着将碎片贴合在原有镜面上，修复至51%的镜身突然射出一道清光，照出苏清柔本体被铁链锁在血池中的实时画面。
"等我..."叶尘抹去嘴角溢出的黑血，诛师剑感应到主人杀意发出龙吟。当他的脚踏碎第七代灵位时，所有青铜灯同时爆燃，火光中走出九百个持剑的掌门虚影。
剑阵成型的瞬间，镜中苏清柔突然抬头。她染血的嘴唇做出三个字的口型，让叶尘瞳孔骤缩——那分明是"杀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