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秋,上海法租界霞飞路的梧桐叶扑簌簌落在青砖路上。陈琳将听诊器塞进皮包,白大褂下藏着昨夜从同仁医院太平间取出的牛皮纸袋——里面是三具不明死因尸体的肺部组织切片,每个切口都呈现诡异的靛蓝色,与三年前南京沦陷时流传的"蓝玫瑰瘟疫"传闻如出一辙。
"陈医生好兴致,深夜还在研究病理?"阴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深斜倚在转角的报亭旁,美式风衣下隐约可见驳壳枪的轮廓,他指尖夹着的哈德门香烟明灭不定,"军统上海站今早收到线报,76号特工总部今晚要转运一批'特殊药品'。"
陈琳攥紧皮包带,表面却维持着医生的温和:"林科长说笑了,我不过是个治头疼脑热的..."话音未落,巷口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三个戴灰毡帽的身影如鬼魅般逼近,袖口露出的青色刺青正是76号的"夜枭"标志。
林深突然拽住她的手腕闪进裁缝铺后巷,子弹擦着门框飞过。陈琳闻到他身上混着硝烟的檀香——这是军统行动组的特殊暗号,说明他今晚确实有备而来。
"三年前你在南京中央医院当实习医生,"林深压低声音,枪口抵住后门门缝,"那时有个德国归来的细菌学博士突然暴毙,尸体肺部也是这种蓝色。巧的是,他死前正在跟76号的山本课长秘密接触。"
牛皮纸袋在两人之间晃出沙沙轻响,陈琳这才惊觉他何时划破了自己的皮包。窗外传来日语呵斥声,至少有五个脚步声呈扇形包抄过来。她摸到旗袍内衬的夹层,那里藏着中共上海地下党昨夜刚交予的密信,内容只有西个字:蓝玫瑰计划。
"军统的线人说,药品藏在法商电车公司的仓库,"林深掏出怀表瞥了眼,表盘内侧刻着"精忠报国"西字,"但中共那边似乎也收到了消息,刚才在霞飞路地铁站,我看见有个卖报童用摩斯码传递情报。"
两人目光相撞的瞬间,陈琳突然想起去年冬天,也是这样的雨夜,她在同仁医院急诊室抢救过一个中枪的军统特工,那人临死前塞给她一枚刻着"夜枭"的徽章——和此刻逼近的特务们佩戴的一模一样。
"仓库有两条通道,"她推开后窗,指着对面洗衣房的烟囱,"走通风管道能避开明面岗哨,但..."话未说完,林深己抓住她的腰跃上窗台,这个越界的动作让陈琳浑身僵硬,却听见他在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中共地下党代号'玫瑰'的交通员,是否告知过你,蓝玫瑰计划的活体实验对象?"
巷口传来皮鞋踏水的声响,陈琳的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肩膀。这个军统少校竟然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更可怕的是,他提到的"活体实验",让她想起太平间里那些尸体手臂上的针孔——和当年南京难民区流传的"日军军医抽干年轻人血液"的传闻完全吻合。
"各自行动,子时在仓库天台会合。"林深突然松手,朝相反方向掷出一枚硬币,枪声顿时密集起来。陈琳贴着墙根疾走,掌心全是冷汗。她必须赶在军统之前拿到蓝玫瑰计划的核心文件,更要确认:当年在南京死于"突发心脏病"的父亲,是否真的参与过日军的细菌战研究。
当她爬上电车公司仓库的屋顶时,月光正照亮林深的背影。他脚下躺着三具夜枭特务的尸体,手里举着一个贴有骷髅标志的铁皮箱,箱盖打开的刹那,陈琳捂住嘴——里面整齐码放着蓝色药瓶,标签上用日文写着:支那防疫实验剂 第731号。
"现在有两个选择,"林深转身时,枪口却对准了她的胸口,"要么你带这些证据去见你的上线,要么..."他忽然踢翻铁皮箱,玻璃瓶在瓦片上碎成蓝紫色的浆液,"我们一起毁掉它们,就当从未见过。"
远处传来法租界巡捕的警笛声。陈琳摸到藏在衣领的微型照相机,这是组织今早刚给的新装备。但看着那些正在渗入瓦片缝隙的毒剂,她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纸条:蓝玫瑰开在白骨上。
"毁掉吧。"她掏出打火机,火苗在夜风里明明灭灭,"但我要知道,三年前南京的德国博士,是不是你派人杀的?"
林深的瞳孔骤然收缩,身后的烟囱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两人同时转身,只见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身影正攀着钢丝绳滑向夜空,月光在那人袖口的夜枭刺青上流转——和陈琳父亲实验室旧址发现的神秘脚印,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