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乐门的水晶吊灯在午夜零点准时亮起,陈琳的高跟鞋叩响大理石地面。
她换上了月白色锦缎旗袍,领口别着父亲留下的银质领带夹——此刻夹子内侧的微型胶卷正贴着锁骨发烫,里面是从教堂密道带出的蓝玫瑰计划核心数据。
"陈小姐今晚的舞伴可是抢手货。"
林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换上了笔挺的西装,左胸别着的军统徽章被巧妙遮盖,"重庆方面传来消息,梅机关今晚要在二楼包厢交易一份'支那防疫计划'的最终报告。"
乐手奏响探戈舞曲,陈琳任由他揽住腰肢滑入舞池。舞步交错间,她感觉到他西装内袋的微型相机硌着自己的手臂——那是昨夜在教堂互换的"礼物",里面藏着各自偷拍的证据。
"梅机关的交易对象,该不会是贵党戴老板的特使吧?"她的指尖在他肩胛骨处轻敲三下,这是中共地下党的摩斯码:注意三点钟方向。林深旋身时瞥到,二楼栏杆边站着的西装男人正用白手帕擦眼镜,那是军统上海站站长的暗号手势。
"蓝玫瑰的活体实验对象,"林深突然压低声音,舞步带她贴近立柱,"你父亲的绝笔信里是不是写了,日军在用战俘和...学生?"陈琳的脚步险些错乱,父亲笔记中提到的"燕京大学失踪女生"名单,此刻就在她旗袍内衬的暗袋里。
舞曲突然变调,变成《夜来香》的舒缓旋律。这是地下党约定的紧急信号。陈琳看见吧台后的酒保将三个酒杯摆成三角——银面具人己经进场。
"他在找你领口的领带夹。"林深的指尖划过她锁骨,看似调情却精准按住她的脉搏,"三年前你父亲在南京拒绝为日军改良病毒,银面具人当时还是个跟着他做实验的学徒,姓周,叫..."
"周明远。"陈琳接过话头,记忆突然被撕开缺口:那个总在实验室帮她修钢笔的清瘦青年,右耳后有块月牙形伤疤。舞曲中,她看见舞池对面的银面具人转身,露出的耳后皮肤光滑如瓷——这人不是周明远。
"替身。"两人同时反应过来。林深的手猛地按在她后腰,带她旋向通往洗手间的走廊。身后传来玻璃碎裂声,一颗子弹擦着吊灯飞过,水晶碎片如雨落下。
"真正的银面具人在二楼!"陈琳拽住他冲向安全梯,却在拐角处被人用枪抵住后背。冷冽的薄荷味混着消毒水气息扑面而来,是梅机关的山本课长。
"陈医生果然拿到了周博士的笔记,"山本用日语轻笑,枪管顶着她后颈推动步伐,"大日本帝国的'蓝玫瑰'即将在重庆绽放,而你们国共两党,会为了抢夺病毒样本先自相残杀。"
林深突然停步,转身时手里多了枚手雷:"你以为军统会让这种东西落到中共手里?"拉环拉开的声响让山本瞳孔骤缩,陈琳却在刹那间看清他眼底的算计——这枚手雷的保险栓早己被卸掉。
"砰!"
不是手雷爆炸,而是枪响。陈琳感觉温热的液体溅上脸颊,山本的尸体重重倒地。持枪的是那个擦眼镜的军统站长,此刻他枪口转向林深,冷笑中带着狠辣:"戴老板说,知道蓝玫瑰计划的人,都该永远闭嘴。"
探戈舞曲不知何时己换成《松花江上》,苍凉的旋律中,林深不退反进,竟用身体护住陈琳:"站长忘了,重庆需要中共背下这个黑锅,所以至少留她..."话未说完,他突然闷哼一声,站长的第二颗子弹穿透了他的左肩。
陈琳摸到藏在旗袍开衩处的勃朗宁,却在这时看见林深朝她眨眼——他掌心躺着的,正是山本刚才握在手里的梅机关密信,信封上的樱花印章还带着体温。
"走!"他猛地推开她,自己则冲向反方向引开追兵。陈琳撞开消防门的瞬间,听见站长的怒吼:"抓住她!蓝玫瑰的样本在她身上!"
霓虹灯下的弄堂弥漫着鸦片烟味,陈琳躲进裁缝铺后厨,颤抖着摸出领带夹。胶卷还在,但内衬暗袋里的燕京大学名单不翼而飞。她忽然想起林深在舞池里的那个旋身,掌心的温度似乎在那一刻停留得格外久。
远处传来巡捕房的警笛声,她打开山本的密信,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十六岁的自己站在南京中央医院门口,父亲搭着她肩膀,身后是戴着口罩的周明远——而周明远的左手,正握着一朵蓝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