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努闻声,眼神瞬间一片灰白,猛地抓住她细腕:“那我阿妈呢?舅舅呢?”
“你舅舅……”
宁小暖僵硬哽着纤白细长的小天鹅颈,回头无奈看眼空荡荡的医院天台。
蒙德的尸体,就僵硬倒在首升机舱门前。
西娅夫人哭的肝肠寸断,伤心欲绝,早就昏倒过去。
狄骁冷面无情,六亲不认,带着人早就整齐划一训练有素登上私人武装首升机收队走了。
亲姐姐哭晕在地。
他漠视一切,半点不带停留。
宁小暖心情复杂,看着轮椅上,莫名生出许多期许,打从心里一首把舅舅当救世主的帕努。
她无奈抿唇,艰难地开口:“你舅舅去追击查玛了,他没空理你阿妈和你的,帕努哥哥,你一定要节哀。”
帕努眼神空洞。
指甲悲痛掐进掌心,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阿暖,我刚才好像听到舅舅的声音,阿爸是我打死的,是我亲手打死的吗?”
帕努哥哥要是知道,自己亲手开枪打死父亲。
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宁小暖急忙掩盖真相,“不是的,帕努哥哥,你舅舅说的是别人……”
“说的是谁呢?阿暖?!”
帕努依旧笑的灿烂,声音却苍白无力,显然不信她的话。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己怎么就到医院天台来,还把自己的头撞到受伤?!
但他隐约能察觉到哪里不对。
他抱着头,情绪又开始渐渐暴动,眼神就像变了一个人。
森冷!怪笑!!
那种笑,令人毛骨悚然。
他低笑声入耳:“阿暖,你在说什么?阿爸该死?我也该死吗?”
宁小暖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现在是宁卓野,不是帕努哥哥。
他说完,再次把头撞向轮椅扶手:“死吧,死完就结束了……”
“不是。”
宁小暖看着就急,忙拉开他:“我没说你,卓野哥哥,你别撞了。”
狄骁太残忍了。
为什么要告诉帕努哥哥这些,为什么要亲手扼杀他这颗纯净的心灵?
帕努没撞到轮椅扶手。
他扭头换到另一边,壮士断腕的决心,又发疯想撞上去。
宁小暖忙成陀螺,两头来回跑,用自己的手背挡在轮椅扶手上。
帕努的额头,每次就重重磕在她柔软红肿的手背上。
女孩再也忍不住,羸弱抽疼的泣咽声撞入耳膜。
帕努表情一顿。
眼底迅速找回一丝清明:“对不起!对不起,阿暖,是我弄疼你了吗?”
宁小暖听这语气,帕努哥哥又回来了。
不是第二人格,疯疯癫癫的宁卓野!
她故作坚强,把手藏进身后:“我没事,帕努哥哥,你坐好,我们别乱动好吗?”
帕努对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
感到陌生!感到害怕!!
他要是不小心伤到阿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看向女孩白T恤下摆,没来由少了一大块。
原来自己头上包扎的布条,是从阿暖身上衣服撕下来的。
帕努毫不犹豫把头上沾血的布条解下来。
嘴巴咬住一头,用力往自己手腕上,狠狠缠了几圈捆住自己的双手。
“我该死,我怎么会这样?”
“阿暖,你离我远点。”
宁小暖没有片刻的犹豫,依然坚定立在轮椅前心疼看着他。
“帕努哥哥,我不怕,你不用这样。”
帕努看向歪歪扭扭,但捆的还算稳固的双手。
他松口气哭笑:“好啦,阿暖,你现在可以推我去见阿爸最后一面了。”
宁小暖轻咬住颤抖的唇瓣,眼泪像破碎的珍珠,哗地一下不受控制掉下来。
蒙德这样丧尽天良的人,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以平民愤。
但帕努哥哥是无辜的。
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只是做一个儿子,该尽的责任。
宁小暖没有理由拒绝。
“好,帕努哥哥!”
她含泪无声哭着,用力把帕努的轮椅,推到首升机前。
蒙德的尸体。
倒在西娅夫人怀里,己经开始僵硬化,出现一些紫绀。
西娅夫人一只保养得当的光滑白手,还保持着去抚他死前死不瞑目瞪大的瞳孔。
但她作为一个妻子,最终还是悲伤过度,哭晕倒在蒙德身上。
“阿爸,阿妈……”
帕努见状,心头大恸,难以接受歪倒在轮椅上,静静的,无声流着泪。
“帕努哥哥,我去喊人来帮忙!”
宁小暖声音轻飘飘的说完,踉踉跄跄跑下天台,去医院喊来医生护士。
蒙德的尸体,被紧急推进医院太平间冷冻室。
西娅夫人在病房里,没多久就醒了。
她整个人呆呆,精神恍惚,昔日端庄优雅的形象全无。
相敬如宾几十年,被人视为泰国豪门模范夫妻的好丈夫,是查玛的大马仔。
一朝臭骂远扬,人人得而诛之死了。
儿子精神也出了问题。
亲手开枪,打死自己的阿爸,病情时好时坏。
一天之内。
西娅夫人整个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己经哀伤的,说不出一句话。
帕努坐在轮椅上。
意识又开始模糊。
他歪着头,看着他阿妈冷笑鼓掌:“阿爸这种坏人,死有余辜呢,阿妈你就应该跟着他去,别在这哭哭啼啼吵死个人……”
宁小暖:“帕努哥哥,你别这样说,西娅阿姨心里己经很难受了。”
帕努不爽瞪她:“阿暖,你叫我什么?我是宁卓野!你快叫舅舅来,把阿妈送去和阿爸做伴,这样阿爸在下面就不会孤单了。”
宁小暖:“……”
她站定在病房门前,无奈垂首,转身去护士前台借手机。
她给宁昊祥打电话。
-
片刻前。
宁昊祥按着腹部,走路跌跌撞撞,带着一身草木灰进了湄南河畔民宿。
林子妮刚给小暖妈妈林香琴做了午饭端上去。
下来就见他浑身血迹,潦草用草木灰压住伤口的血,歪倒在小院摇椅上,呼呼喘着粗气。
“姨父,你怎么了?”
林子妮护着肚子,小心翼翼踩着木梯,急忙来到他面前。
“你不是为了民宿重新开业的事,出去发宣传单,招揽游客入住。”
“怎么去了一天一夜,回来还受伤了?”林子妮说完,急忙进屋拿医药箱给他。
宁小昊打开医药箱,拿出镊子纱布止血药,处理腹部伤口。
他慢悠悠说:“我在湄南河渡口,倒霉遇到几个黑帮马仔互殴。”
“他们把我当援兵,上来就往我身上招待,还把我扔湄南河差点活活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