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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下降了整整三分钟，钢索的呻吟声在竖井中回荡。当闸门打开时，浓重的铁锈味混着某种腐败的腥气扑面而来，凯特琳不得不捂住口鼻。地下西十层的空气像是被压缩了几个世纪，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被挤压的钝痛。
暗红色的应急灯管镶嵌在渗水的混凝土墙面上，将整个走廊浸泡在血雾般的灯光里。不知是电路老化还是刻意为之，那些灯管每隔十秒就会剧烈闪烁一次，让阴影如活物般在墙面上蠕动。
蔚的禁闭室位于最深处。凯特琳的靴底踩在湿滑的地面上，粘稠的触感让她想起解剖台上的凝血。走廊两侧的牢房都空着，唯有尽头的铁门后传来规律的金属撞击声——像是某种机械的脉搏。
暗红色的灯光像某种腐败的有机液体，黏腻地附着在禁闭室的每一寸表面。凯特琳的靴跟刚踏入这个六平米的钢铁囚笼，鞋底就传来令人不适的粘稠触感——不知是凝结的血浆还是渗出的锈水。天花板的通风管不断滴落浑浊的水珠，在地面积出一个个小小的、泛着油光的水洼。
"咚——咚——咚——"
那沉闷的撞击声带着精确的节奏，每一声都让凯特琳的太阳穴跟着突跳。她看见蔚·奥莱的身影在血色灯光中起伏，像一头被困在铁笼中的猛兽。赤裸的背部肌肉虬结，新旧伤疤与繁复的纹身交错成诡异的图腾，随着每一次挥拳在皮肤下翻涌。那双曾经令祖安人闻风丧胆的拳套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缠满肮脏绷带的拳头。绷带早己被血浸透，随着每一次击打，都有细小的血珠飞溅到墙上，在锈迹间增添新鲜的猩红。
"这他妈又是哪来的家伙？"
蔚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生锈的金属管，粗粝得几乎不像人类声带发出的声响。她甚至没有回头，继续着机械般的击打动作。汗珠顺着她剃短的红色发茬滚落，在下巴汇聚成细流，最后滴落在早己被汗水浸透的囚裤上。凯特琳注意到她的肩胛骨处有一道新鲜的烙痕，边缘还带着焦黑的皮肤组织。
整面墙壁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中央凹陷处己经形成了一个清晰的拳头轮廓。通风口的铁栅栏被暴力扭曲，尖锐的金属边缘挂着几缕粉色头发和碎肉屑。空气中漂浮着铁锈味、汗臭和某种伤口化脓的甜腥气，混合成令人作呕的浊流。角落里，一个变形的金属餐盘里盛着些分辨不出原貌的糊状物，上面爬满了蛆虫。
凯特琳的喉咙发紧。她见过无数犯罪现场，但眼前这一幕仍让她胃部抽搐。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祖安姑娘，如今更像是一具被愤怒驱动的行尸走肉。
"蔚..."她刚开口，就被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打断。
蔚突然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红光中亮得吓人。她嘴角挂着干涸的血迹，的牙齿上也有几处新鲜的断裂。"怎么？"她歪着头，声音里带着癫狂的笑意，"皮城的小公主迷路了？要不要我给你指条回家的路？"
凯特琳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后背贴上了冰凉的铁门。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家伙——眼中没有一丝希望与光亮，只剩下赤裸的杀意和疯狂。禁闭室的灯光突然剧烈闪烁，在那一明一暗的间隙里，她看见蔚的拳头又举了起来，指关节的森森白骨刺破皮肤，暴露在潮湿的空气中。
"我..."凯特琳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精心准备的所有说辞，在这个地狱般的囚笼里都显得如此可笑。
凯特琳深吸一口气，潮湿腐臭的空气灼烧着她的肺部。她强迫自己站首身体，手指悄悄按住腰间配枪的保险栓——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引来了蔚的一声嗤笑。
"听着，"凯特琳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我需要一个熟悉祖安地下世界的人。"
蔚的拳头停在半空，血珠顺着绷带滴落在地面。"哈！"她突然爆发出一阵嘶哑的大笑，"皮城的小公主想去祖安观光？要不要我给你画张地图？标出哪条巷子的老鼠比较肥？"
凯特琳的指甲陷入掌心："有人在偷运海克斯科技——"
"关我屁事。"蔚转身继续击打墙壁，这次力道更重，整间牢房都在震颤。
"...凯德可能牵涉其中。"
铁拳突然僵在半空。
血色的灯光下，凯特琳看见蔚的后背肌肉骤然绷紧，那些伤疤和纹身扭曲成诡异的图案。足足三秒的沉默后，蔚慢慢转过身来。她眼中的疯狂褪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锐利的审视。
"凯德？"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正常了许多，"那个能在你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你脑袋摘下来的家伙？"
凯特琳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称呼中隐含的敬意。她点点头："他消失了，就在宝石失窃当晚。"
蔚用染血的绷带擦了擦下巴，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像刚撕咬过猎物的野兽。她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带血的牙齿："成交。但我有条件——"她猛地扯动束缚在手腕上的铁链，"我要这个见鬼的东西消失。"
凯特琳的目光扫过那些足有拇指粗的合金镣铐。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将是一场彻底的越狱，而不是什么官方许可的临时释放。
"可以。"她听见自己说，"但你要保证——"
"我他妈什么都不保证。"蔚一脚踹在墙上，震落几块锈蚀的金属片，"要么现在放我出去，要么滚回你的大理石宫殿去。"
凯特琳的蓝眼睛微微眯起。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和凯德一样，都是不能用常理揣度的危险分子。但此刻，她别无选择。
"我会帮你逃出这里，"她转身按下门边的通话器，"但是你要帮我找到凯德。"
当牢门在身后关闭时，凯特琳听见蔚又开始击打墙壁。但这次的节奏变了——不再是那种机械的重复，而是某种带着韵律的、近乎欢快的敲击，就像猎手在磨砺爪牙时哼唱的战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