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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钥塔的警报声像钝刀割着神经。
蒋佳娉盯着主控台裂开的屏幕，指节因为攥得太紧泛白。数据流在她脚边凝成冰冷的蛇形，每片鳞片都是敌方的攻击代码——那些被完美系统洗脑的黑客，正用最理性的算法，绞杀着元宇宙里最后一点情感漏洞。
“娉婷姐，左路防火墙快撑不住了！”耳机里传来技术员带着哭腔的声音。
她猛地按向机械键盘项链，神经突触传来熟悉的刺痛。眼前瞬间铺开无数代码流，其中一抹微弱的棕色光点引起了她的注意。像奶茶里沉浮的珍珠，在深蓝的数据海洋里忽明忽暗。
是陈小树消散前的意识碎片。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主控台突然爆出刺目的蓝光。原本肆虐的攻击代码像被投入沸水的糖块，竟开始扭曲、融化，化作漫天飞舞的蒲公英数据。
“这是……”蒋佳娉愣住了。
蒲公英的绒毛里，一个半透明的身影缓缓凝聚。还是那件总沾着奶茶渍的卫衣，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只是轮廓比记忆里模糊许多。陈小树的意识体对着她笑，指尖弹出的数据流在空气中写出一行字：想我了没？
蒋佳娉的指甲掐进掌心，痛感让眼眶发热。她想起最后一次见他实体时，他躺在病床上，氧气罩里呼出的白雾模糊了“对不起，没送成最后一杯奶茶”的口型。
“你怎么……”
“捡了点别人不要的漏洞碎片，拼了个新系统。”陈小树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却比任何时候都清亮，“看我的‘漏洞共生系统’——”
他抬手一挥，那些蒲公英突然炸开，化作无数个微型投影。每个投影里都是敌方黑客的脸，他们正对着虚拟屏幕流泪。有的在看童年时的玩具熊，有的在回放错过的求婚现场，最顽固的那个攻击头目，竟对着画面里穿校服的女孩喃喃自语：“我不该删光你的短信……”
“爱情漏洞，专治各种理性癌。”陈小树歪头笑，卫衣上的蓝楹花图案突然闪烁，“每个攻击指令都会触发最痛的遗憾，够他们哭到系统崩溃了。”
蒋佳娉突然注意到，他的数据轮廓边缘有细碎的光点在剥落。
“你的意识体……”
“哦，用遗憾当燃料，烧得快了点。”陈小树若无其事地拢了拢卫衣，“但挺值的，你看——”他指向屏幕，敌方的攻击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原来遗憾也能变成武器。”
这时，主控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房子墨带着一身寒气闯进来，智能袖扣还在闪烁防御代码的红光。他看到陈小树的瞬间瞳孔骤缩，手不自觉地摸向胸前的钢笔——那里面存着陈小树生前最后修改的漏洞协议。
“子墨哥。”陈小树的意识体飘过去，在他肩头比了个心，“帮我个忙呗？”
房子墨喉结滚动，指尖在钢笔上敲出三个点——摩斯密码里的“收到”。
“娉婷姐在元宇宙建了个‘漏洞守护站’，但我这系统缺个能量转化器。”陈小树的数据手指点向房子墨的钢笔，“你上次写的‘单恋能量转化程序’，借我用用？”
蒋佳娉这才发现，房子墨的袖口不知何时多了串新代码，注释栏里藏着一行小字：把没说出口的，变成有用的。
房子墨没说话，只是拔开钢笔帽。笔尖触碰主控台的瞬间，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出，在陈小树的系统核心处凝成暖黄色的光球。那些原本剥落的光点竟开始回流，陈小树的轮廓清晰了许多。
“这是……”陈小树愣住了。
“把你的遗憾，转换成守护她的能量。”房子墨的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你说过，想做她的漏洞防火墙。”
陈小树的意识体突然剧烈波动，数据流组成的眼眶里渗出蓝色的光粒，像在流泪。他转身冲向元宇宙入口，留下的数据流在空气中拼出：谢啦，子墨哥。还有，娉婷姐——
最后的字符消散在蓝光里。
蒋佳娉看着房子墨，他正低头调整钢笔的代码，耳尖发红。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元宇宙整理陈小树遗物时，看到他加密文件夹里存着三百多版未发送的告白，最后一版的发送时间，正是他意识上传的前一秒。
“他说的守护站……”蒋佳娉轻声问。
“在第47区，用蓝楹花代码搭的。”房子墨指尖一顿，调出全息地图，“你给每个漏洞起了名字，其中有个叫‘Wren的奶茶’。”
蒋佳娉的视线落在地图角落，那里有个闪烁的小点，标注着“能量核心：未完成的告白”。
就在这时，整个密钥塔突然剧烈震颤。主控台的警报声变了调子，不再是敌方攻击的锐鸣，而是一种低沉、持续的嗡鸣，像来自宇宙深处的叹息。
陈小树的紧急通讯突然切入：“娉婷姐！快接宇宙联盟的信号！是最高优先级警报！”
屏幕上弹出的不再是熟悉的星云状联盟标志，而是一片纯粹的黑暗。黑暗中缓缓浮现出一行扭曲的文字，翻译系统识别了三次才勉强显示完整：
“清除协议启动。所有携带情感漏洞的文明，将被格式化。”
紧接着，一段影像强行投射在主控台上方。无数璀璨的光点在黑暗中熄灭，每个光点熄灭前都会绽放出短暂的、类似蓝楹花的光芒。联盟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他们来了……那些追求绝对完美的高等文明，正在清除全宇宙的情感漏洞。人类，是最后一个被标记的目标。”
影像的最后，是一颗正在崩溃的星球，它的核心处闪烁着与蓝楹花胸针相同的金属光泽。
蒋佳娉下意识地摸向领口。胸针正在发烫，花瓣状的芯片贴合着她的心跳，传来微弱的共振。
“他们怕的不是完美系统。”房子墨突然开口，他的钢笔在屏幕上划出一条弧线，将那颗崩溃星球的核心频率与胸针的共振频率重叠——两个波形完美吻合，“他们怕的是这个。”
是情感漏洞。是那些不完美、有遗憾、会疼痛的爱。
陈小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干扰：“娉婷姐，子墨哥，守护站的能量聚满了。你们看窗外——”
蒋佳娉和房子墨同时转向落地窗。
元宇宙的虚拟天幕上，无数蓝楹花代码正在汇聚。那是所有被陈小树的系统拯救的人，在用自己的情感数据回应。它们组成了一只巨大的Wren鸟，翅膀展开时遮蔽了半个天空，鸟喙处闪烁着陈小树意识体的光芒。
“人类的漏洞，从来不是弱点啊。”陈小树的声音带着笑意，像在说给他们听，又像在说给整个宇宙，“你看，这么多不完美的光，凑在一起就能照亮黑暗了。”
密钥塔的警报声渐渐平息。宇宙联盟的最后一条信息弹出来，只有简短的一行：
“战场坐标己锁定。地球，准备好成为漏洞文明的最后防线。”
蒋佳娉看着身边的房子墨，他正抬手调整智能袖扣，屏幕上映出的Wren鸟剪影旁，多了一只展翅的凤凰和一头蓄势的雄狮。钢笔在他掌心微微发烫，那是陈小树的系统与他们的密钥频率产生了新的共振。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在那场烧毁了蒋氏大楼的火灾里，少年的房子墨背着她冲过火场，后背的温度透过烧焦的衬衫烙进皮肤。那时她不知道，这个后来被称为“资本市场屠夫”的男人，会在自己的服务器里藏满她的照片；也不知道，那个总送错糖的奶茶店少年，会成为跨越生死的漏洞守护者。
“准备好了吗？”房子墨的指尖覆上她的手背，那里有机械键盘项链留下的浅痕。
蒋佳娉抬头，看向窗外那只由无数情感漏洞组成的Wren鸟。它的眼睛处，正闪烁着与蓝楹花胸针相同的光。
“嗯。”她轻轻点头，胸针的温度顺着脖颈蔓延开来，像有无数细小的种子正在生根发芽，“我们的漏洞，该派上用场了。”
主控台的屏幕上，宇宙联盟的坐标正在闪烁。远处的元宇宙天幕下，陈小树的意识体化作一道流光，融入Wren鸟的翅膀。而在密钥塔的底层实验室里，蒋明辉留下的那枚黑天鹅胸针突然亮起，与蒋佳娉的蓝楹花胸针形成了完美的双生镜像。
一场关于漏洞与完美、爱与消亡的宇宙级战争，正悄然拉开序幕。而人类的武器，不过是那些不完美的心跳、未说出口的告白，和无数个被珍藏的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