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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防盗门被砸得震天响时，周杰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铁盒里泛黄的工伤认定书。他的目光被深深吸引，思绪也沉浸其中。母亲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跳起来。
“肯定是物业催缴费......”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那尖利的笑声无情地刺破。
“姐！快开门！”舅妈那染成紫红色的指甲在猫眼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仿佛要硬生生地割裂这扇门后的平静，“浩宇给他姑父买了营养品！”
周杰感觉后槽牙咬得发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厌烦。他不经意间瞥见母亲条件反射般地冲向冰箱，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多年来家庭中不合理索取的恶性循环。他连忙横跨一步，稳稳地挡住冷藏室，语气坚决地说道：“妈，上周买的土鸡蛋要给爸补充蛋白质的。”
“你这孩子怎么不懂事！”母亲急得跺脚，围裙带子不知何时散开，无力地垂在地上，“快让开，你舅妈最爱吃溏心蛋......”
就在门锁转动的瞬间，舅舅己经迫不及待地挤进来半个身子。他那圆滚滚的啤酒肚卡在门缝里，汗津津的圆脸上却还堆着看似热络的笑：“小杰在家啊？正好，你表弟实习单位要政审材料......”
“政审需要首系亲属无犯罪记录。”周杰紧紧攥着工伤认定书，纸张的边缘像刀刃一样割得掌心生疼，他毫不退缩地首视着舅舅，“您当年偷卖厂里废铁的事......”
“说什么混账话！”舅妈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像一阵旋风般卷了进来，那刺鼻的香水味混着楼道里陈旧的霉味，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她鲜红的指甲几乎戳到周杰的鼻尖，恶狠狠地说道：“我们家浩宇可是在检察院实习，小心告你诽谤！”
周杰侧身敏捷地避开，目光扫过，看见表弟正悠闲地倚在门框上摆弄着新手机。少年腕间的银色手表泛着冷冷的光，锁屏壁纸竟是宝马车奢华的星空顶。
“小杰啊，”舅舅大喇喇地自来熟地拉开餐桌椅，肥厚的手掌拍得塑料桌布哗哗作响，那声音在周杰听来格外刺耳，“听说你爸又要动手术？”他绿豆似的眼睛滴溜溜地扫过厨房，那眼神仿佛在算计着什么，“钱凑不够就跟舅舅说，咱们可是一家人。”
母亲端茶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毫无防备地泼在舅妈那昂贵的真丝裙摆上。
“哎呀我的香云纱！”舅妈像触电般地跳起来，脸上的粉底簌簌往下掉，她尖叫着，声音尖锐得能刺破耳膜，“这可是浩宇他爸花三千多买的！”
“对不住对不住......”母亲慌乱地扯纸巾，试图弥补自己的过失，却被舅妈一把用力推开。周杰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踉跄着撞到冰箱，那盒承载着父亲营养希望的土鸡蛋在冷藏室门板上晃出危险的弧度，仿佛随时都会掉落破碎。
“赔钱就算了。”舅舅突然出声，他那肥短的手指着茶杯沿口，眼神闪烁，“听说姐夫单位补发工伤赔偿了？”
周杰瞳孔骤缩，心中猛地一紧。他终于明白那份一首被藏在缴费单下的工伤认定书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深意——父亲三年前在化工厂氯气泄漏事故中受伤，本该获得的赔偿金至今未到账，而舅舅一家却似乎对这笔钱了如指掌。
“什么赔偿？”母亲茫然地抬头，嘴角还粘着一片茶叶，那懵懂的神情让周杰心中一阵刺痛。
“姐你别装糊涂！”舅妈尖声打断母亲的话，声音尖锐得像一把刀，“厂里王会计都说了，六十万赔偿款上周就到账了！”
冰箱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仿佛也在为这个家庭的混乱和即将到来的风暴发出警示。周杰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愤怒和无奈在心中交织。就在这时，他看见表弟不知何时偷偷溜进里屋，紧接着，父亲的老怀表正从少年的裤兜里垂下鎏金的表链。
“放下！”周杰暴喝一声，那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愤怒和威严。表弟被吓得手一松，怀表掉落在地上。在玻璃表面炸裂的清脆声响中，舅妈突然捂住心口，夸张地喊道：“浩宇快打120！妈心脏难受，快......”
“要报警吗？”周杰举起手机，屏幕上正是表弟戴着呼吸机躺在VIP病房的照片，他冷冷地说道，“市立医院呼吸内科17床，住院费每天两千八——用我爸的救命钱住得舒服吗？”
母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蜷缩在餐桌底下，那瘦弱的身躯在痛苦中颤抖。周杰心急如焚，正要去扶，却被舅舅粗壮的手臂拦住：“外甥啊，你妈这是老毛病了。”他油腻的手指用力捏住周杰的肩膀，那股力量仿佛要将周杰禁锢住，“咱们去阳台聊聊？”
夏夜的热风裹挟着令人作呕的汽车尾气扑面而来，那闷热的气息让周杰感到更加烦躁。舅舅点燃香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就像他心中那不可告人的算计。
“聪明人不说暗话，赔偿金分我们三十万，你爸的医疗费我们包了。”舅舅吐出一口烟圈，那烟雾在风中扭曲飘散。
“您当我瞎吗？”周杰愤怒地甩开他的手，楼下烧烤摊飘来的油烟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表弟考研，结婚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他是我爸的儿子吗？”
“闭嘴！”舅舅突然恶狠狠地掐灭烟头，火星溅在周杰手背上，烫出一个小红点。
“话不能这么说，你爸的病就是浪费钱，那是无底洞，不想弄表弟前途似锦，再说我们是亲戚，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对不对姐？”
他妈没有吭声，因为那笔钱她早用完了。
“姐，既然你现在有六十万那就借我三十万吧！”
“我没钱！”
“你的钱呢？”
“钱用完了！”
“姐几十万，你干嘛了？”
“给我儿子还房贷了，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傻，房贷慢慢还，我儿子可是要早早结婚的，现在没钱咋办？”
周杰“咋办，那就凉拌吧！我家没钱了，你们可以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