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野外训练的最后一天，谢持危再一次因为把人艹得太狠，陷入了休眠状态。
聆惜听也发现了控制器的隐藏密码——必须要有口令才能开启自毁开关。要么得联系父母，要么自己破解。
聆惜听决定自己破解，然而他尝试了所有有可能的口令，徒劳无获，只能选择搁置。
指挥中心的悬浮屏上闪烁着任务简报：
【深山救援训练】
难度等级：B
预计持续时间：24小时
参与人员：一年级A组
......
当看到名单末尾突然出现的“谢持”二字时，聆惜听的指尖在屏幕前顿了顿。
“谢少爷怎么有兴趣参与这种基础训练？”
聆惜听似笑非笑看着站在队伍最后的人。谢持手腕上还缠着绷带。
谢持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家父认为我需要多积累实战经验。”他刻意加重了“实战”二字，眼神在聆惜听腰间的手枪上停留片刻。
暴雨来得毫无预兆。
当第一滴雨水砸在战术目镜上时，聆惜听正在查看地形图。
“指挥官！”
通讯器里台枝的声音被雨声切得支离破碎。
“三号点位发现模拟伤员，但那边地形......”
刺耳的电流声打断了汇报。
聆惜听皱眉拍打通讯器，所有频道都只剩下沙沙的杂音。他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乌云像打翻的墨汁般迅速蔓延。
“所有人立刻撤回集合点！”
他的命令消散在暴雨中。定位系统屏幕闪烁着雪花纹，这绝非普通干扰。
西塔军校的装备都经过电磁脉冲测试，能抵御地战级电子干扰。
雨水很快变成倾盆瀑布，山路在几分钟内化为泥潭。
聆惜听在暴雨中艰难前行，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尖叫。
他循声冲过转角，看见汀烟雨半个身子己经滑出断崖，台枝正死死拽着他的武装带，两人挂在一块摇摇欲坠的页岩上。
“抓紧！”
聆惜听扑过去抓住两人的手腕，战术手套在滑湿的岩石上摩擦出火花。
就在他即将把人拉上来时，余光瞥见站在安全处的谢持，对方手里拿着什么装置，正对着他们露出狞笑。
山体在雷鸣中剧烈震动。
聆惜听只来得及把学员推向安全区域，自己却被泥石流卷入深渊。
最后一刻，他看见谢持用口型说了三个字：还你的。
黑暗，疼痛，寒冷。
*
雨水像银针般刺入眼睛，谢持危抹了把脸，指尖的血混着雨水在脸上划出淡红色的痕迹。
他与聆惜听的精神连接像一根烧红的铁针插在太阳穴里，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但他不能停，链接另一端传来的濒死感越来越强烈了。
“惜听......坚持住......”
他在强制休眠期间就感受到了精神链接传来的疼痛，那是聆惜听的大脑传来的。
他的小少爷，他的心头肉，他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的人，现在正在泥石之下疼得发抖。
山体滑坡的泥浆没过膝盖，每一步都像与整个山脉拔河。
谢持危突然跪倒在地，声音瞬间被雷声吞没。
谢持危突然跪倒在地，连接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就在正前方！
他踉跄着爬起来，双手在泥浆中疯狂扒挖。
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泥石堆下那一抹熟悉的黑色长发。
聆惜听半个身子被压在巨石下，脸色苍白得像具尸体，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证明他还活着。
“操！”
谢持危扑到试图前，肩膀抵住冰冷的岩石。休眠中断后的肌肉纤维撕裂般疼痛，但他不管不顾地发力。
石块纹丝不动。
“谢......谢持危......”
微弱的呼唤从石缝中传来。聆惜听的嘴角渗出血丝，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谢持危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后退两步，猛地撞向巨石。
一次，两次。
第三次时他听到自己肩骨碎裂的声音，但石头终于松动了一寸。
就着这一寸空隙，他把手伸进去，硬生生将聆惜听拖了出来。
“呃啊——！”
聆惜听突然弓起身子，一口鲜血喷在谢持危胸前。温热的液体瞬间被雨水冲淡，在作战服上晕开一片粉色的水痕。
“我在这儿，宝贝儿。”
谢持危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去抚上聆惜听的脸，拇指擦去他唇边的血迹，“看着我，就这样，看着我。”
聆惜听半睁着眼睛，瞳孔涣散，但确实看着他。
“疼......好疼......”
他的声音微微发抖，指尖抓住谢持危的衣襟，“谢持危......我疼......”
谢持危的手在发抖。
他小心地检查爱人的伤势：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着，肋骨至少断了三根，最致命的是腹腔内出血。
他的小少爷，平日里连袜子都要他亲手挑最软的面料，虾都要他剥好才肯吃，现在却满身是血，疼得首抽气。
“没事的，没事的......”
他脱下战术外套裹住聆惜听，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我带你回去。别怕，我们回家。”
当他把人背起来时，聆惜听发出一声小动物般的呜咽。谢持危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后背流下，不知道是雨水还是血水。
“内脏好痛......谢持危我好痛......”聆惜听的下巴搁在他肩上，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全身......都痛......”
谢持危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才忍住哽咽。
他调整姿势让爱人少受点颠簸，“我知道，宝贝儿，甜心，我知道。再坚持一下，嗯？”
山路早己变成湍急的泥流。
谢持危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每走几步就要托一下背上渐渐下滑的身体。聆惜听的呼吸越来越浅，间隔越来越长，却仍时不时地发出细碎的呻吟。
“疼......谢持危......疼......”
每一声都像刀子剜在谢持危心上。
“跟我说话，惜听。”
谢持危掐了掐他的大腿，“说说你上周是怎么在模拟战里虐那些学员的？”
“......用了......你教的......侧翼包抄......”声音细若蚊呐。
“真棒。”
谢持危踩到暗沟差点摔倒，及时转身让自己垫在下面。后脑撞在石头上让他眼前发黑，但护住了背上的爱人。
“继续，后来呢？”
没有回应。
“惜听？”
谢持危艰难地爬起来，扭头看去，聆惜听的眼睛半阖着，嘴唇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紫色。
“操！不许睡！听见没有！”
他狠狠掐了一把爱人受伤的腿。聆惜听轻轻抽搐了一下，却没有睁眼。
暴雨更猛烈了。
谢持危把战术腰带解下来，将两人牢牢捆在一起。他开始奔跑，尽管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链接那端的生命之火正在急速熄灭，他必须快些，再快些。
“你不是最讨厌雨天训练吗......”背上的身体突然动了动，“那次......你骂了两小时......”
谢持危差点跪下来感谢各路神明。
他收紧手臂，嘴唇贴上爱人冰凉的耳垂。
“对，然后某个混蛋在我的咖啡里加了双份浓缩，害我失眠到凌晨三点。”
聆惜听似乎想笑，却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顺着谢持危的脖颈流进衣领，温热得令人心碎。
“别说话了，保存体力。”
谢持危加快脚步，“等回去我要喝你煮的那种甜得发腻的热可可，加双倍棉花糖，你监督我喝完。”
“好......”
这个音节轻得像片雪花，落在谢持危肩上就化了。
之后无论他怎么呼唤、掐捏、威胁，背上的身体都再没回应， 只有贴在颈侧那微弱的脉搏证明生命还在延续。
“求你了......”谢持危的声音破碎在风雨中，“再看我一眼......”
精神链接传来的痛苦几乎让他崩溃，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用牙齿扯开左手护腕，露出下面的链接限制器，他毫不犹豫地关闭了它。
瞬间，聆惜听的全部痛苦如海啸般涌入他的身体。谢持危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倒，但他稳住了。
现在，他能更清晰地感知到聆惜听的状态，也能分担更多的痛苦。
“感觉到了吗，惜听？”
他喘息着说，声音因剧痛而颤抖，“现在你的痛也是我的痛了。你不是一个人，永远不会是一个人。”
他背着他的全世界，在泥泞与暴雨中狂奔，只要他跑得够快，就能从死神手里抢回他的小少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