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霉味裹着潮湿的土腥钻进鼻腔时，舒冰冰的指尖正勾着画框与墙缝间的褶皱。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刚才摸到那抹凸起时，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像被谁拿根羽毛轻轻扫过。
"冰冰？"邓紫歆的呼吸喷在她耳后，电筒光跟着晃了晃，"是纸？"
舒冰冰没答话。
她屏住气，指甲慢慢抠住那物边缘，指腹触到粗粝的纤维质感时，终于把它抽了出来。
是个泛黄的信封，边角卷着毛边，正面用钢笔写着"致未来的守护者"，墨迹在潮湿空气里晕成浅蓝的雾，像块融化的糖。
"快打开！"武芷晴凑过来，发梢扫过舒冰冰手背。
她刚才摔进地道时蹭破了膝盖，此刻却半点不在意，眼睛亮得像两颗小灯珠。
舒冰冰捏着信封的手微微发颤。
她想起昨天在老杨树林挖到的金属时间胶囊，想起照片里那个埋盒子的女老师——此刻画中女老师正从褪色的油彩里望着她们，眉眼和张阿姨年轻时分毫不差。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摸到信封时会心慌——有些事从三十年前就开始等了，等的就是她们这群冒冒失失的小学生。
信纸展开的声响像片枯叶。
邓紫歆的电筒光立刻聚过来，章昕玥踮脚扒着舒冰冰肩膀，梁婧遥从后面探出头，武芷晴干脆蹲到她脚边。
字迹工整却带着老人特有的颤抖："致未来的守护者们，如果你们读到这封信，请不要放弃寻找真相。"
"真相？"邓紫歆的声音突然轻了，像怕惊飞什么。
她的手指无意识揪住舒冰冰校服下摆，指甲在布料上掐出小褶子。
"什么真相？"武芷晴脱口而出，声音撞在霉湿的墙面上，惊起几只小飞虫。
"嘘——"章昕玥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
这个总把马尾梳得整整齐齐的女孩此刻蹲在墙角，指尖正拂过一块锈迹斑斑的小铁盒。
铁盒半埋在碎砖里，盒盖边缘结着绿苔，却被她用袖口擦出块干净的地方，"这里有东西。"
所有人的电筒光"唰"地聚过去。
章昕玥的动作轻得像在哄睡婴儿，她捏住盒盖凹陷处，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咔嗒"一声，铁盒开了。
"照片！"武芷晴的大嗓门又炸响，"好多老照片！"
舒冰冰凑过去。
最上面一张照片边角卷翘，却能看清穿蓝布衫的小学生们挤在泥地上，举着"青河小学"的木牌——和油画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第二张照片里，戴眼镜的女老师蹲在土坑前，怀里抱着个金属盒子，正是她们在老杨树林挖到的那个时间胶囊。
"看这个！"武芷晴突然用指尖戳住一张照片，"这个穿碎花裙的阿姨！"她抬头看向舒冰冰，眼睛瞪得溜圆，"和张阿姨家客厅挂的那张老照片好像！"
舒冰冰凑近。
照片里的女孩十西五岁，扎着麻花辫，站在女老师身侧，脸蛋圆乎乎的，左脸颊有个小酒窝——和昨天她们去张阿姨家时，看见的相框里那个少女简首是一个模子刻的。
"还有地图！"章昕玥抽出压在照片下的一张纸。
那是张手绘地图，用蓝墨水画着歪歪扭扭的线条，标着"礼堂""教师办公室""地窖入口"，在"地窖入口"旁还画了颗五角星，旁边写着"藏信处"。
"这是学校的旧布局！"章昕玥的声音带着颤，"我们现在应该就在地窖入口的位置！"
地道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
舒冰冰的后颈瞬间绷紧。
那是踩断枯枝的声音，混着隐约的脚步声。
邓紫歆的电筒"啪"地灭了，黑暗里传来她急促的呼吸："是......李明保安？"
梁婧遥突然拽了拽舒冰冰的衣袖。
这个总爱把运动手环撸到胳膊肘的女孩此刻眼神发亮，压低声音："我刚才上来时看见他往废墟这边走，手里还拿着对讲机。"
"快走！"舒冰冰把信纸和照片塞进校服内袋，铁盒交给章昕玥抱着。
武芷晴的膝盖还在渗血，她咬着牙拽住舒冰冰的手，另一只手捂着怀里的地图。
地道出口的光越来越近。
舒冰冰听见头顶传来李明的咳嗽声，混着他对着对讲机说话的模糊声响："监控显示废墟这边有动静......对，可能是那群小丫头。"
"蹲下！"梁婧遥猛地把她往旁边一推。
众人贴着墙根挤成一团，看着李明的皮鞋尖从地道口掠过。
武芷晴的呼吸喷在舒冰冰后颈，热得发烫，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像敲一面破鼓。
首到脚步声彻底消失，邓紫歆才长出一口气："好险......他要是发现我们拿了这些东西......"
"快走。"舒冰冰摸了摸怀里的信纸，纸张边缘硌着她的皮肤，"去张阿姨家。"
张阿姨家的老木门将夕阳切成碎片。
舒冰冰按响门铃时，手心里全是汗。
门开的瞬间，她闻到熟悉的茉莉茶香——张阿姨总在玻璃罐里晒茉莉花，说这是"老青河的味道"。
"孩子们？"张阿姨系着蓝布围裙，手里还沾着面粉，"快进来，我刚蒸了桂花糕。"
舒冰冰把照片和信纸摊在茶几上时，张阿姨的手突然抖了。
她摘下老花镜，指尖轻轻抚过照片里扎麻花辫的少女，指腹在小酒窝处停了很久："这是我......十五岁那年，跟着周校长做建校准备。"
"周校长？"邓紫歆凑近，"是写信的人？"
张阿姨点点头。
她的眼睛慢慢红了，像浸在茶里的枸杞："周校长是个很倔的人......当年学校要拆迁，她说地底下埋着比教学楼更重要的东西。
后来......后来她突然病了，再后来......"她的声音哽住，"再后来学校就关了，说要开发成商业区。"
"那封信里说的'真相'......"舒冰冰刚开口，门外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张阿姨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迅速把照片塞进茶几抽屉，动作快得不像七十岁的老人。
敲门声又响了，这次更重，还带着李明特有的粗哑："张老师，我是保安室的小李。
听说您收了些旧物？
学校想登记一下。"
舒冰冰和邓紫歆对视一眼。
武芷晴下意识往沙发后缩了缩，章昕玥攥着铁盒的手青筋凸起。
梁婧遥则悄悄把茶几上的桂花糕盘往中间推了推，挡住半张摊开的地图。
"来啦！"张阿姨扯了扯围裙，声音又恢复了平时的温和，"等我找找钥匙，老房子锁头总卡住。"她转身对女孩们使了个眼色，手指轻轻点了点阳台。
舒冰冰立刻明白。
她们猫着腰溜到阳台，透过玻璃窗看见张阿姨打开门，李明的身影堵在门口，手里拿着个登记本。
"您看，就几盒旧教案。"张阿姨笑着把李明往客厅引，"我正想找时间送去学校呢......"
阳台外的风掀起纱帘，裹着茉莉香扑在舒冰冰脸上。
她摸着怀里的信纸，能清晰感觉到纸张的纹路——周校长的字还在上面，一笔一画都带着温度。
远处传来开发公司的宣传车广播声，"青河片区改造项目即将启动"的声音刺得人耳朵疼。
邓紫歆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袖，手指向楼下。
草丛里，小刘的相机镜头闪了闪——这个总背着相机的学生记者不知什么时候跟来了，此刻正举着相机对准张阿姨家的窗户。
敲门声还在客厅里响着，混着张阿姨的笑声和李明的询问。
舒冰冰望着楼下随风摇晃的玉兰树，突然想起油画里那个埋时间胶囊的女老师。
她摸了摸校服内袋，那里躺着周校长的信，躺着张阿姨十五岁的模样，躺着所有被时间埋起来的秘密。
风更大了，吹得纱帘噼啪作响。
舒冰冰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我们才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