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冰冰的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掐进掌心的刺痛,那是她强压着冲出去抢夺盒子的冲动时留下的印记。
邓紫歆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蹭了蹭,就像小时候玩捉迷藏时闺蜜间特有的暗号——稳住,我们上。
章昕玥的呼吸突然扫过她耳后:“他们的工装裤膝盖处有水泥渍。”女孩推了推眼镜,手机屏幕在掌心投出幽蓝的光,“小刘的无人机画面放大了,反光条是‘恒远建工’的标志。”她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冷意,“上个月校董会说要拆老体育馆重建,招标的就是这家公司。”
舒冰冰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三天前她们在图书馆暗室找到青铜风铃时,张阿姨还摸着风铃上的刻痕说“这是老校长留给孩子们的眼睛”,原来这“眼睛”早就被盯上了。
她望着墙角那抹金属反光,喉咙发紧——那盒子里装的,或许不只是老校长的秘密,更是她们和开发公司抢夺时间的最后筹码。
“走。”梁婧遥突然拽了拽她的校服下摆。
这个总把碎发别在耳后的机灵鬼,此刻正举着自制的红外感应器,粉色的晶簇挂坠在胸前晃出细碎的光,“后门生锈的合页我今早滴了润滑油,李明的巡逻车五分钟后才会绕到东侧。”她指节抵着嘴唇学了声夜枭叫,远处传来小刘的回应——无人机的红灯闪了三下,确认外围无保安。
陈颀琳从帆布包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纸,是张阿姨翻出的1987年老体育馆设计图:“舞台地板下有通风管道,当年排话剧时道具组总从这儿递东西。”她的指尖点在图纸右下角,“凹陷点应该是暗扣,我上周擦玻璃时看见过类似的痕迹——”
话音未落,梁婧遥的感应器突然发出轻响。
几个女孩同时蹲下,舒冰冰闻到陈颀琳身上熟悉的风油精味混着积灰的霉气,看着梁婧遥的感应器屏幕上跳动的绿色光斑——在舞台左侧第三块地板,三个米粒大小的红点正规律闪烁。
“是红外触发装置。”章昕玥凑过来看了一眼,“但信号很弱,应该是年久失修的旧系统。”她从书包里摸出一块磁铁,“老校长那时候喜欢用这种物理干扰,我在科技馆见过类似的——”
“咔嗒。”
地板突然发出细微的转动声。
武芷晴的运动鞋尖不小心蹭到了暗扣,这个总被她们笑“走路带风”的姑娘此刻脸色发白:“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都别动!”舒冰冰按住正要后退的邓紫歆,她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蝉鸣,“听,脚步声。”
果然,门外传来皮靴碾过碎砖的声响。
李明的大嗓门先撞进耳膜:“谁允许你们半夜跑老体育馆的?王哥李哥,把住前后门!”紧接着是更沉的脚步声,混着低哑的咒骂:“妈的,那几个小丫头片子肯定在里面!”
“盒子!”邓紫歆突然拽她往墙角冲。
舒冰冰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金属盒己被武芷晴抱在怀里——刚才混乱中,这姑娘竟借着蹲身系鞋带的动作,把半埋的盒子整个抠了出来,此刻正用校服下摆裹着,像护着个烫手山芋。
“分两路!”舒冰冰的脑子转得比心跳还快,“武芷晴跟我走侧门,邓紫歆去东边踢废铁,章昕玥放警报录音!陈颀琳、梁婧遥引开保安!”她抓起武芷晴的手腕往后台跑,听见邓紫歆的运动鞋跟踢到锈铁桶的巨响,章昕玥的手机里立刻炸响刺耳的警报,混着李明的喊声“别跑!”和神秘人的“追左边!”
侧门的插销锈得厉害,舒冰冰用书包带缠住猛拽,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朵发疼。
武芷晴突然把盒子塞进她怀里:“我体型小!”不等舒冰冰反应,这姑娘己经像只灵活的猫似的钻了出去,在围墙上冲她挥手,“你从藤蔓爬,我引他们去花坛!”
舒冰冰抱着盒子转身,正撞进邓紫歆怀里。
闺蜜的校服袖子被勾破了一道口子,发绳散了,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快走!梁婧遥把保安引去器材室了,章昕玥在二楼敲窗户!”她推着舒冰冰往藤蔓处跑,“我断后!”
藤蔓的刺扎进掌心,舒冰冰顾不上疼。
她听见身后传来神秘人的怒吼“抓住那丫头!”和李明的“你们干什么!校产不许动!”,混着武芷晴故意踩碎花盆的脆响。
等她翻上围墙时,月光正好漫过校园的香樟树梢,邓紫歆的身影正从另一侧跳下来,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她们躲进器材室后的储物间时,陈颀琳正用钥匙开挂锁——这姑娘总说“以备不时之需”的钥匙串此刻闪着银光。
章昕玥擦了擦眼镜上的灰,手机屏幕照亮六张沾着墙灰的脸。
武芷晴揉着膝盖坐下,校服裤管蹭破了,露出膝盖上的红印:“他们追我到月季丛,我摔了一跤——不过盒子在冰冰那儿!”
舒冰冰这才发现自己还死死抱着盒子。
金属的凉意透过校服渗进皮肤,她指尖摸索着盒盖上的云纹,突然想起张阿姨说老校长总说“云纹是流动的时间”。
邓紫歆掏出湿巾帮她擦手,温凉的触感里带着柠檬香:“开吧。”
盒子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六颗脑袋凑过去,章昕玥的手机光下,躺着一份用蜡封的牛皮纸文件,和一枚巴掌大的铜钥匙。
钥匙齿痕像一片展开的银杏叶,背面刻着极小的字,得凑近了才能看清。
“风铃之钥,通向记忆之门。”陈颀琳念出文件上的字,声音发颤,“张阿姨说老校长退休前总盯着风铃发呆,原来……”
“不是终点,是入口。”章昕玥的手指抚过钥匙,“老体育馆的风铃被藏去图书馆,图书馆的盒子又指向这把钥匙——”她突然顿住,举高手机照着钥匙背面,“看这里!”
舒冰冰凑近,看见钥匙背面用细如蚊足的字刻着:“藏于钟楼之下,听风铃响处。”
风从储物间的气窗钻进来,掀起文件的边角。
邓紫歆的发梢扫过她手背,就像小时候她们躲在教室后排传纸条时的触感。
舒冰冰望着钥匙上的刻字,听见远处传来钟楼的风铃声——不,不对,钟楼早被锁了三年,怎么会有铃声?
她抬头,看见章昕玥也在听,陈颀琳的风油精味突然浓了些(大概是紧张时抹了一把),武芷晴正把碎发编成小辫,梁婧遥的粉晶挂坠在手机光下泛着暖光。
那铃声又响了一声,清清脆脆,像谁在轻轻摇晃记忆的银铃。
舒冰冰摸了摸口袋里的青铜风铃——她们从图书馆暗室带出来的,此刻正贴着她的心跳。
原来,所有的线索早就在她们手里了。
晚风掀起储物间的门帘,露出一角夜空。
月亮正往钟楼方向移动,在废弃的尖顶上投下银边。
舒冰冰把钥匙攥进手心,铜的温度渐渐和体温相融。
明天,她们要去钟楼。
那个被锁了三年,却在今夜突然响起风铃声的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