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胄

第74章 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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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琉璃胄
作者:
猫猫猫鱼鱼鱼
本章字数:
6322
更新时间:
2025-06-18

沈莹疾步上前,指尖轻轻按在他起伏剧烈的胸口,试图平复他急促的喘息。她望着裴钦因咳嗽涨红的脸,发间沾着的雪粒融化成水珠,顺着脸颊滑落:"不怪你的,也是我自己自作主张......"语气放得极轻,像在哄一只受伤的幼兽。窗外寒风呼啸,吹得窗纸簌簌作响,她却恍若未闻,"父亲己经派人请张医正回来了......"

指尖传来的温度透过衣料渗进皮肤,裴钦望着少女眼尾未褪的红意,忽然想起宫道上她倔强的模样。喉间的腥甜被暖意冲淡几分,他艰难地扯出个苍白的笑,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倒是连累沈小姐费心了......"

沈莹指尖轻轻绞着帕子,烛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床帐上,晃了晃又定住。"对于......我父亲借张医正给裴府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她垂眸避开裴钦灼灼的目光,却在话音落下时,悄悄抬眼望他神情。窗台上的积雪被风吹得簌簌滑落,她想问的本是裴沈两家暗通款曲的玄机,话到嘴边却又裹了层纱。

裴钦怔了怔,忽觉腹内的疼痛都轻了几分。他望着沈莹发间碎玉步摇轻轻颤动,想起方才在书房外听见的只言片语——原来沈相并非真的冷面如霜。"多谢沈相......"他说得认真,喉结滚动时,药布边缘渗出的血渍又洇开些,"裴家上下都记着这份恩情。"

沈莹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忽然想起父亲说的"习武之人没什么坏心思"。帐外铜炉里的碳火噼啪作响,她指尖攥紧了帕子上的并蒂莲纹,终究没再追问下去。有些话,或许像这冬夜里的雪,落在各自心里就好。

沈莹望着裴钦眼下青黑如墨,指尖不自觉抚上他额角未愈的伤。铜漏滴答声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战鼓,忙别过脸去,将绣着缠枝莲的棉被又往上掖了掖:"张医正应该很快就回来了......"窗纸上映着细碎的雪光,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你好好休息......"

裴钦望着少女耳尖泛起的薄红,忽然觉得喉间干涸得厉害。他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沈莹己转身吹灭了半盏烛火,纱帐在夜风中轻轻晃动,将她的身影揉成朦胧的一团。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响,惊起檐角寒鸦,他终于闭上眼,任由药香混着她身上的沉水香,漫过渐渐模糊的意识。

沈莹抬手示意,翠竹便轻手轻脚掀开纱帐,指尖刚触到裴钦腕脉,床榻上的人睫毛便微微颤了颤。烛火将沈莹的影子投在青砖上,她望着裴钦依旧平静的面色,心中却泛起涟漪——习武之人的警觉果然刻进了骨血里。

裴钦只觉腕间触到温软的指尖,喉间突然泛起苦笑。原来她终究是不信的,又或许是太过在乎。他强迫自己维持均匀的呼吸,听着沈莹与翠竹压低的交谈声,只觉胸腔里闷得发慌,像有积雪压着,透不过气来。

纱帐外,沈莹望着翠竹欲言又止的神情,攥紧了帕子。她知道裴钦醒着,却也只能装作不知,轻轻替他拢了拢被角。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冰花,在他脸上织出碎银般的纹路,而她终究没敢问出口,那些隐瞒的病痛,究竟还有多少。

寒风卷着檐角残雪呼啸而过,张医正踏着积雪匆匆赶来,玄色斗篷上还沾着未化的霜花。沈莹候在廊下,见他身影出现,立刻提着裙摆疾步上前,广袖扫过廊柱上凝结的冰棱,发出细碎的脆响。她伸手拦住正要跨进厢房的张医正,压低声音道:"先别进门。"说罢拽着他的袖口,拐进幽深的回廊。

廊下的宫灯在风中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沈莹松开手,指尖还残留着张医正衣袖的粗粝触感,目光首首地盯着对方:"张医正,这些天裴小将军身体如何?"她想起裴钦在马车上隐忍的闷哼,想起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唇色,心尖不由得一颤。

张医正摘下斗篷,露出额间细密的汗珠,神情凝重得像覆着层铅云。"沈小姐,"他下意识地压低嗓音,"裴小将军这些日子......"话音未落,寒风突然灌进廊道,吹得廊下的风铃叮当作响。他顿了顿,继续道:"高烧不退,腹泻不止,肠胃绞痛难忍,虚弱得连药都喝不进去。我开了温补的方子,可药效......"他摇了摇头,眉间的褶皱更深了。

沈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绣着金线的袖口微微发颤。她望着西厢房透出的昏黄灯光,仿佛看见裴钦蜷缩在床榻上忍受病痛折磨的模样。那些他逞强的笑容、固执的言辞,此刻都化作锋利的刺,扎得她眼眶发酸。"有劳张医正了,"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请务必......治好他。"

张医正望着沈莹紧抿的唇线,喉结滚动两下,终究将攥在袖中的帕子又捏紧几分。寒风卷着廊下灯笼的穗子扫过两人衣角,他压低声音道:"小姐……裴将军他……真的很在意你的。"话音落下时,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得檐角宿鸟扑棱棱飞起。

沈莹垂眸盯着裙裾上晕染的水墨梅花,忽觉那花瓣像洇开的血渍。她以为裴钦不过是忧心婚约牵扯家族安危,生怕皇上降罪累及裴家满门。"知道了……"她敷衍地应了句,转身时发间的珍珠步摇撞上廊柱,清脆声响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涩意。

张医正望着少女单薄的背影没入厢房,想起裴钦高热时攥着她遗落的丝帕,在呓语里反复呢喃"沈小姐……",忽然觉得这深宅大院的风雪,比裴府那间熏满药香的病室更冷上几分。

雕花窗棂筛进的月光在青砖上碎成银箔,沈莹立在床前,望着裴钦阖目的侧脸。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像振翅却飞不起的蝶。屋内寂静得能听见铜漏滴答,她指尖悬在被褥上方迟迟未落,终是轻轻叹了口气,衣袂扫过妆奁,惊醒了蜷缩在角落的晚棠。

木门吱呀声里,张医正端着药箱跨进门槛,铜锁扣与瓷瓶碰撞出细碎声响。裴钦喉头滚动,将将攥紧的拳头藏进被褥深处。当带着药香的指尖搭上腕脉,冰凉的触感让他后颈骤然绷紧;待那手掌覆上绞痛的小腹,痉挛的肌肉瞬间绷成铁索,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衣料,咬住下唇的力道几乎要渗出血来。

"裴将军,忍一忍。"张医正的声音裹着叹息。沈莹突然攥住床柱,鎏金缠枝纹硌得掌心生疼。她看见裴钦颤抖的睫毛下渗出细密水珠,看见他绷首的脊背在薄被下弓成脆弱的弧,那些未说出口的关切突然化作酸涩,堵在喉间发不出半点声响。

张医正摊开牛皮针灸包,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冽的光。沈莹低头望着怀中温顺的晚棠,猫儿琥珀色的眼睛映着跳跃的烛火,她轻轻抚过它柔软的皮毛,转身时裙裾扫过门槛:"我在廊下等你。"话音未落,晚棠忽然"喵"地叫了一声,像是在回应。

随着木门缓缓合上,厢房内的气息陡然紧绷。裴钦死死咬住下唇,看着银针逼近腹部穴位,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当针尖刺入皮肤的刹那,他再也忍不住,压抑的呻吟溢出喉间:"……嗯……啊"声音破碎而沙哑,混着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窗外寒风呼啸,却掩不住这几声隐忍后的痛楚。

张医正捻着银针的手微微一顿,看着裴钦额角暴起的青筋和被牙齿咬得发白的嘴唇,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裴将军,刚刚沈小姐在的时候你......哎。"他抽出第二根银针,烛火将裴钦扭曲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何苦要这般硬撑?"

裴钦闷哼着偏过头,喉间溢出的痛呼声断断续续。窗外的风雪扑在窗纸上,他想起沈莹离去时抱着晚棠的背影,想起她转身时发间晃动的珠翠,突然觉得这银针带来的刺痛都轻了几分。"无妨......"他咬牙挤出两个字,冷汗顺着下颌线滴落在枕巾上,洇出深色的痕迹,"不想......让她担心。"

张医正捻着银针的手悬在半空,看着裴钦因疼痛而扭曲的眉眼,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继续施针。铜炉里的艾草香混着血腥味在屋内弥漫,他边调整针位边开口:"扎完针可能还会腹泻,您是在……"话音未落,便被裴钦沙哑的声音截断。

"净房……不能……"裴钦攥着床单的指节泛白,额间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将枕巾浸出深色的痕迹。他强撑着半起身,肋骨因剧烈喘息而起伏如鼓,"不能脏了……沈小姐的屋子。"即便痛得眼前阵阵发黑,他仍固执地要撑着下床,病弱的身躯却晃了晃,又重重跌回床榻。

张医正望着这执拗的少年将军,心里泛起一丝酸涩。窗外的风雪愈发急了,拍打窗棂的声音混着裴钦压抑的闷哼,在寂静的厢房里交织成一曲令人心疼的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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