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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的拇指掠过我额角血痕时，指腹的薄茧擦过皮肤，带着晨露般的清凉。他的袖口破洞边缘焦黑，露出的小臂上，与我共生符对应的云雷纹正泛着微光，如活物般顺着血管蜿蜒游走。我这才惊觉，他为了替我挡住恶念体的腐蚀，竟用自己的魂魄之力硬抗了一击
“不疼”我按住他的手腕，触到皮下跳动的脉搏，“你呢？”
他未及回答，凌巧的银钉己“咔嗒”戳中苏浩宇腰间：“手抖什么？偷藏糖糕时怎么不见你怕？”她故意用沾着泥的指尖戳他泛红的脸颊，指甲缝里还嵌着战斗时崩裂的恶念体碎片。
苏浩宇别过脸，耳尖红得几乎滴血：“我……”喉结滚动间，他突然从背包里翻出块完整的糖糕，“给你，最后一块。”
“嗤——”凌巧挑眉接过，却在咬下时眼眶微湿，“甜得发苦。”糖渣掉在她沾满血渍的裙摆上，像撒了把碎星。
陆沉低笑出声，指尖终于离开我的铜铃，却将我的手牢牢攥进掌心。他的掌心有常年握笔的薄茧，此刻却暖得惊人：“王婶家的芦花鸡该下蛋了，回去给你煮蛋羹。”他望向长山方向，青铜棺残片在晨风中折射出微光，碎片缝隙里隐约可见“砚云”二字，“三太婆总说，人间烟火气最能养魂。”
苏浩宇突然指着我的手腕惊呼：“易哥，你的镯子！”
阴阳镯不知何时与凌淑云的银镯融为一体，镯身的云雷纹里浮动着两缕虚影：裴砚之执断笔而立，凌淑云握青铜剑并肩，他们的衣摆随风飘动，与百年前镇灵司之乱时的画像分毫不差。我触碰镯子，凉意中裹着暖意，像是三太婆临终前塞进我口袋的桂花糖，又像是裴砚之残魂在识海留下的那句“勿惧”。
“是他们。”陆沉的指尖拂过虚影，墨色符文在镯面一闪而逝，“共生符终于完整了。”
“看！魂灯！”凌巧突然跳起来，银钉划破晨雾指向天际：“唉呀，这回又没录上视频。多好的题材！山阴县惊现神秘事件，疑似仙人丢失的物品。然后仙人发个朋友圈……”
“没正形，”苏浩宇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鬼灵精，首接拎起她的衣领，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青铜魂灯如落叶般从阴司裂缝飘落，灯芯的三个凹槽空着，灯油凝固如墨，却在触及我们的瞬间泛起涟漪。夜游神的声音混着铜铃声从云端滚来：“三缕阳发为芯，一段阴债油，人间执念，可抵幽冥，度化镇压恶念。”
陆沉接住魂灯，二话不说，单手一挥，银发在血月下泛着珍珠光泽，一缕银发飘落灯芯：“第一缕，谢裴砚之，凌淑云，凌氏一族以魂护魂。”他的声音轻得像怕惊醒墓中的故人。
我握紧剪刀，发丝断裂的触感混着心痛。剪下的黑发落进第二个凹槽时，眼前闪过父母和爷爷临终前的微笑——爸爸的铜锏虚影、妈妈的银簪微光，爷爷的烟袋都在灯油中一闪而过：“第二缕，谢爸妈还有爷爷给我人间归途。”
“第三缕我来！”凌巧突然夺过银剪，马尾在晨风中晃成黑影。剪刀掠过发梢时，她闭着眼别过头，却在发丝飘落时突然睁眼：“谢苏浩宇这傻子，当然还有你俩，总能在我犯蠢时兜底。”
苏浩宇愣住，看着她手中的青丝，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凌巧却把头发塞进灯芯，耳尖红得比血月更艳：“别误会，我只是不想欠人情！”
魂灯骤亮的刹那，三色火苗腾起，竟比朝阳更暖。陆沉的指尖擦过我腕间的铜铃，铃声混着他的低语：“走吧，回家。”
西人踩着沾满露珠的青石板走向祠堂，凌巧的银钉在腰间晃出细碎的光，苏浩宇默默将她往路中央推了推，自己挨着墙走。远处的镇邪灯亮起时，二婶婆的身影从雾中浮现，怀里的阿刚叔正指着我们笑，两人颈间的平安绳随风摆动，绳结里缠着陆沉的残魂碎片。
“陆沉，”我抬头看他，银发在阳光下泛着暖金，“我们这是要行走江湖了吗……”
“嗯，”他打断我，指尖掠过我唇角的糖渍，“以后的路有炊烟，有糖糕，有你。”他说得轻描淡写，掌心的共生符却与镯子共鸣，在地面投出小小的阴阳鱼影。
“苏浩宇，你怎么都学不会！”凌巧斜睨了他一眼。
“秀恩爱死的快！”苏浩宇重重的踢了一下地上的小石子：“不过我会努力学一学，用心的那种……”
……
晨雾散去时，魂灯的火苗化作万千流萤，每只流萤的翅膀上都映着人间百态：婴儿的啼哭、老人的叹息、恋人的拥抱。我知道，这些都是需要被收集的执念，是偿还阴债的灯油。
凌巧突然指着我的头发大笑：“易哥，你剪得像狗啃的！”
“要你管！”我追着她跑过石板桥，裙摆扫过路边的艾草。陆沉和苏浩宇并肩走在身后，前者的银发被风吹起，露出后颈新愈合的七星胎记；后者口袋里的糖糕纸发出窸窣的响，像在为这场劫后余生伴奏。
远处的鸡鸣与檐角铜铃共鸣，镇邪灯的暖光里，二婶婶正挥手喊我们回家吃饭。新的一天，终于在流萤飞舞中拉开序幕，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在这阴阳交界的小村子，在这充满执念与温情的人间，我们将带着三缕发丝的羁绊，一步步走出属于自己的镇魂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