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跌跌撞撞地冲出地下室,夜色己经浓稠如墨。陆沉的电瓶车在石子路上颠簸,我紧紧攥着他的道袍,掌心全是冷汗。手机屏幕亮起,阿林发来的消息让心脏猛地漏跳一拍:「有个戴斗笠的人来敲门,说要找易姐……」
“加速!”我冲着风声大喊,陆沉的银发被气流掀得飞起,车速快得几乎要离地。光明小区外的路灯次第熄灭,最后一盏橙黄的光晕里,我看见自家店铺的卷帘门己被撕开道狰狞的裂口。
店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陆沉踹开门的瞬间,我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小夏蜷缩在吧台后,颈间的驱邪符己经燃成灰烬;阿林倒在地上,手里还攥着半张被撕碎的镇宅符;而那个戴斗笠的男人正站在咒符台前,指尖把玩着我昨夜刚画好的寻踪蝶。
“来得正好。”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斗笠边缘垂下的黑纱无风自动,“我家主人想见见鬼帝的小新娘。”
陆沉的权杖擦着男人耳畔飞过,在墙上凿出寸深的坑洞:“滚。”
男人不慌不忙地掀开斗笠,露出半边爬满尸斑的脸,却在陆沉瞳孔骤缩时轻笑出声:“鬼帝大人当真认不出阴司旧部的气息?”他指尖划过斗笠边缘,黑纱下渗出缕缕黑雾,“主人让我转告——您恢复记忆了,为何对旧人不闻不问?她在幽冥河畔等了三百年。”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陆沉的权杖“嗡”地震颤,金瞳里翻涌的不再是鬼帝之力,而是近乎崩溃的痛楚:“你再说一个字——”
“还有句话要带给您的小新娘。”男人转身看向我,尸斑覆盖的嘴角咧出渗血的弧度,“有些东西不属于自己,霸占久了可是要还的。比如……您父母的命。”
“你说什么?!”我下意识往前半步,鉴鬼录在怀中剧烈震动。陆沉突然横臂拦住我,他的指尖在发抖,道袍下的莲花胎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
“凌先生和凌夫人本不必死。”男人的黑雾漫过咒符台,台面上的寻踪蝶突然自燃,“守秘人守则第一条——‘不可窥破双生魂印’,可他们偏要替您逆天改命。”
“住口!”陆沉的声音撕裂夜色,权杖爆发出刺目金光。男人却在光华中化作万千黑雾,每粒雾珠都映出我父母临终的画面——爸爸握着铜锏的手被黑气腐蚀,妈妈银簪断裂前指向我的方向,而爷爷跪在祠堂镇邪柱前,口中念的不是驱邪咒,而是“双生魂印,借命共生”。
鉴鬼录突然自行翻开,书页与我手腕的阴阳镯共鸣,空气像沸腾的海浪般扭曲。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鬼帝之眼的幽绿光芒中,男人的分身被无数书刃绞成碎片,黑血溅在鉴鬼录上,竟显露出“镇灵司·殷璃”的残旧官印。
“只是分身?”陆沉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道袍左肩己被鬼帝之力灼出焦痕。警笛声由远及近,为首的警察摘下警帽,竟是陆沉的师兄范围——那个总被张掌教骂“红尘心太重”的茅山弟子。
“小易,陆沉。”范围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指尖不动声色地掐了个净心诀,“走流程,先做笔录。”
我想开口问父母的事,却被陆沉轻轻按住肩膀。他的掌心贴着我后颈的魂印,体温透过皮肤传来:“先处理伤口,其他的……回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