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幽冥河畔有人等了你三百年。”我攥紧他的手腕,镜纹在瞳孔里碎成光斑,“那是谁?”
青铜板突然爆发出强光,三太婆的虚影从中走出,手里握着半块青铜镜。镜面映出幽冥河畔的场景:一位身着阴司官服的女子背对镜头,发间插着与我阴阳镯同款的鎏金步摇。
“她是初代鬼帝的书簿师,也是我的师姐。”陆沉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冰寒,“三百年前镇灵司叛变时,她为了护我魂飞魄散,残魂却被青先生困在幽冥河畔。”他指尖点在镜中女子的眉心,那里赫然有与我相同的莲花印记,“青先生用她的残魂做饵,就是为了引我入魔。”
鉴鬼录突然自动翻开至「阴司旧典」,书页上凝固着三太婆的血字:「双生魂印本为一体,强行割裂必遭反噬。陆沉若入魔,唯有阿易的鬼帝之眼可镇。」
“所以你昨夜宁肯被镜刃割伤,也不让我靠近核心镜?”我望着他道袍下渗出的黑血,那不是普通伤口,而是阴司咒印的侵蚀痕迹,“你早就打算用自己做诱饵,换我破除青先生的幻术?”
陆沉还未开口,祠堂外突然传来凌巧的尖叫。我冲出门时,正看见斗笠男的分身拎着凌巧的银钉站在槐树下,他脸上的尸斑己褪成正常肤色,露出左眼角与陆沉师姐相同的泪痣。
“鬼帝陛下果然情深义重。”他抬手掷出银钉,钉尖缠绕着幽冥河畔的黑雾,“可惜你的书簿师残魂就要消散了——看看这是什么?”
银钉钉入祠堂门框的瞬间,黑雾中浮现出陆沉师姐的残魂。她发间的鎏金步摇碎成齑粉,每粒粉末都映着陆沉痛苦的表情。
“三百年了,她还在替你挡灾。”斗笠男的分身咧嘴一笑,露出与青先生如出一辙的黑莲纹路,“双生魂印的真相该揭晓了——你以为自己是宿主?错了,你才是用来补全鬼帝魂魄的药引!”
鉴鬼录在我怀中剧烈震动,书页上的阴司旧典突然燃烧,灰烬中浮现出三太婆的最后留言:“阿易,镜中镜的关键不在你,而在陆沉的执念。”
陆沉的权杖轰然砸在地面,墨色符文如蛛网蔓延至斗笠男脚下。他耳后的咬痕突然渗出血珠,在空中凝成与师姐相同的阴司纹章。
“够了。”他的声音带着双重声线,金瞳与黑莲印记同时亮起,“你以为用她的残魂就能动摇我?三百年前我能剜出自己的恶念,现在就能亲手送你下地狱。”
斗笠男的分身发出惊恐的尖啸,黑雾中却突然甩出一道锁链,缠住陆沉的脖颈。我这才惊觉,锁链另一端系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幽冥河畔的师姐残魂。
“要救她,就自毁鬼帝之眼。”青先生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不然我就让你们亲眼看着她魂飞魄散。”
陆沉的指尖在我眉心颤抖,鬼帝之眼的幽绿光芒与他眼中的黑莲激烈碰撞,仿佛两个世界在他瞳孔里殊死搏斗。我看见他后颈的阴司纹章正在疯狂游走,与莲花胎记争夺领地,每一道纹路都渗出黑血,在苍白的皮肤上刻出狰狞的咒印。
“别碰她。”爷爷的虚影突然冲过来,镇邪钉从后腰拔出,化作一道金光击向锁链。但虚影终究是虚影,金光穿过黑雾,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
“陆沉,你还记得吗?”我抓住他染血的手腕,将他的掌心按在自己跳动的心脏上,“十岁那年,你在祠堂教我画第一道驱邪符,说‘符咒的关键不是威力,是本心’。”镜纹在我们相贴的皮肤下亮起,三太婆的残魂透过青铜板传来叹息。
黑雾中的锁链突然收紧,师姐的残魂发出无声的悲鸣。陆沉的金瞳骤然收缩,黑莲印记却在此时暴涨,几乎吞噬了他眼底所有的清明。我猛地拽过他的衣领,将唇印在他眉心的黑莲上——那里还残留着昨夜我替他包扎时落下的泪痕。
“这是我给你的镇邪符。”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心跳轰鸣,“用我的本心,换你的清醒。”
鉴鬼录突然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芒,书页化作万千符咒,每一张都印着我们从小到大的合影:偷戴他的道冠、偷穿他的道袍、偷偷把朱砂换成颜料、中学时在图书馆偷偷画符、大学暴雨夜他替我挡下的恶鬼……这些记忆碎片在空中凝成锁链,硬生生扯断了青先生的阴司锁链。
师姐的残魂如蒲公英般飘散,临终前终于转过脸——那是一张与我八分相似的面容。陆沉猛地抱住我,浑身颤抖如同风中残烛,黑莲印记正在他眉心迅速消退,露出下方早己愈合的莲花胎记。
“原来……”他的声音埋在我发间,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三太婆说的‘双生魂印’,不是宿主与容器,是互为镜像的两半魂魄。”
斗笠男的分身发出不甘的怒吼,黑雾中浮现出青先生的全貌——他竟与陆沉的阴司纹章完美重合。但不等他有所动作,鉴鬼录的光芒己将他彻底笼罩,化作飞灰前,他眼中闪过的不是恐惧,而是恍然大悟的骇然:“原来你早就知道……镜中镜的关键是爱……”
祠堂外的槐树突然开满白花,每片花瓣都映着三太婆的笑脸。陆沉抬起头,我看见他眼中的黑莲彻底消散,金瞳里只有我倒映的身影,以及远处匆匆赶来的凌巧和苏浩宇——前者举着完好无损的银钉,后者怀里抱着从医院顺来的急救箱。
“易哥!姐夫!”凌巧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在看见我们相抱的模样时骤然噤声,“你们……没事吧?”
苏浩宇默默放下急救箱,从兜里摸出块巧克力掰成两半:“先吃点东西,医院的粥太难喝了。”
我接过巧克力,咬下的瞬间尝到浓郁的苦与甜——像极了镜中世界的血雨与现实的晨光。陆沉替我擦去嘴角的碎屑,指尖掠过我眉心的莲花印记,那里不知何时己与他的胎记融为一体,形成完整的阴阳鱼图案。
“下次别再吓我。”他的声音轻得像风,“我宁愿永堕幽冥,也不想再看你为我受伤。”
凌巧突然指着祠堂门口:“看!”
一只黄纸蝴蝶从镇邪柱底座飞出,翅膀上的镜纹渐渐变幻,最终凝成“归”字。陆沉捡起地上的阴司钱,轻轻抛向空中——钱币落下时,正面刻着“本心”,背面刻着“归魂”。
阳光穿过祠堂的窗棂,在我们相握的手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我知道,青先生的阴谋远未结束,镜中世界的碎片仍在暗处蠢蠢欲动,但此刻,我攥着的是陆沉真实的温度,是父母和爷爷欣慰的目光,是凌巧和苏浩宇带着烟火气的担忧。
“回家吧。”我拉着陆沉走向祠堂门口,银钉在凌巧发间晃出细碎的光,苏浩宇的铜钱剑正反射着正午的太阳,“三太婆说过,祭祖不能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