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后面还跟着三四位年事已高的老匠人。
他们也是一脸紧张,不时低声交流几句。
她一见到姜菀菀的身影,便高兴地挥手喊道:“小姐!小姐!您来得正好呀!今天所有的上等木材全都运到了,真是太——”
可就在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却突然停住了。
她立刻警觉地捂住嘴,左右迅速看了几眼。
确认四周没有其他闲人靠近,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姜菀菀淡淡地扫了一眼整条街上的工匠、木匠和泥瓦匠,眼神沉静如水。
她随即对身旁的盼巧说道:“我们进去说。”
随后,在下人的引导下,几人穿过院子,进了宅子。
宅院中早已备好一间干净明亮的大厅。
下人们手脚利索地上好了茶,退了下去。
大厅内光线柔和,气氛安静。
姜菀菀坐在主位上,一边悠闲地品着香气四溢的热茶,一边静静地听着站在旁边的盼巧详细汇报近几天以来的情况。
盼巧一脸认真地说:“就在前天的中午,有个胡掌柜突然来找我,说是木材到货了。当时我还有点不敢相信,毕竟那一批订单不是近期订下的。后来赶紧去查了账本才发现,那批木材其实是上个月底从东洲那边订下来的。”
“这一批货送来的是二十根大梁、五十五根小梁,另外各种板材总共有三十方之多,数量真是不少!”
盼巧一边说,一边还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听罢这番汇报,姜菀菀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皱起了眉头。
“照理来说,从订货到实际收货的时间还不到二十天,这个时间太短了一些。”
“而且现在东洲一带天气仍未回暖,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无论是走陆路还是水路,应该都相当麻烦才是。怎么会这么快就运送到了?这其中是否有蹊跷?”
盼巧连忙回答,语气略带解释性。
“我也专门问了一下他们这批木材是怎么运过来的,听说他们是从海上绕了个大圈,先抵达了运河口,再在那里换船运进来的。”
姜菀菀听了盼巧的话之后,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你说这番操作不是亏本了吗?”
所谓的“伤本”其实就是一个通俗的说法,意思就是会亏钱。
盼巧一拍大腿,语气有些激动地说道:“那可不是嘛!我前前后后问了好几遍,那位胡掌柜这才把实话给吐出来。按照正常的流程,我们这批木料最快也得一个月才能发出货去,运到京城差不多都要两个月时间。”
“但奇怪就奇怪在这儿——听说六爷那边不知怎地递了话下来,说是我们的供货商居然跟六爷的是同家。结果人家直接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份额分给了我们一部分,就这么一块打包着一起送过来了。”
姜菀菀听罢愈发不解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用的这些木材本来是归六爷所有的?他特地让他的手下从中匀出了一些给我们用上?”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啊!”
盼巧连连点头说道。
姜菀菀轻轻摇了摇头表示。
“这一份人情太重了些。六爷那边自然是要用最好的材料,对价钱并不计较,而咱们却不能轻易收下这么沉重的一个大恩情。”
接着她便侧过头,对明月道:“等到回到府上,立刻从库房中挑几样品质上乘的补品和药材出来。等明日便叫柳管事亲自走一趟给送过去。”
明月当即点点头。。
姜菀菀又继续问道:“如今关于木材的事算是搞明白了。至于这些工人,你们是从哪儿找来的?那些做活的木匠与泥瓦工,也是你亲自去找的吗?”
事实上,盼巧被安排修缮时,为了寻觅合适的工匠四处碰壁不说,急得嘴巴都冒火生泡,甚至背着旁人哭了几场。
姜菀菀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记在心头。
因此眼下才会开口细查这件事。
盼巧被问得有点难为情,脸上微微泛红,干笑了一下,低着头支支吾吾地开口。
“小姐慧眼如炬,这些人其实不是我请来的……是余公公帮的忙,是他出面联系、协调安排的。”
一听这话,姜菀菀顿时面色一冷。
但随即恢复了平静,只抬手挥了挥衣袖,语气淡淡地说:“行了,不用再说了。”
盼巧摸不准她此刻的情绪究竟如何,心里七上八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轻声试探着问道:“小姐……您是不是不高兴啊?是不是奴婢太没用了,处理不好这些小事,还惹您不快了?”
姜菀菀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
“你现在先这边的情况盯住看牢,其他事情我自有安排。”
她说完后便朝一旁的明秋点了点下巴,开口吩咐。
“过来,扶我出去转一转,然后回府。”
盼巧一脸不安地站在原地,眼神追随着姜菀菀的身影。
她一把拉住刚好走过的明月,低声着急地询问:“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小姐刚才那个神情,似乎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
明月停下脚步,撇了撇嘴,有些无奈地反问。
“姐姐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懂呀?你不晓得咱家小姐是什么性子吗?别看她年纪轻轻,自打老夫人过世以后,家里多少大事压在她一个人肩上?”
“从接手姜府到嫁进侯府之后遇到各种麻烦,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她亲自处理下来的?你有没有想想她为什么不喜欢让人插手自己的事情?”
明月语气里多了一分劝诫。
“她最讨厌的就是欠别人情分。”
明月加重语气,像是提醒,更像批评。
“你怎么连这一点都忘记了?”
盼巧小声嘟囔,低头解释了一句。
“这件事也不完全是靠别人,顶多算是受了一点照顾。再说,所有的银钱都是小姐自己掏的,我没敢花别人的一分一毫。”
明月听了忍不住瞅了她一眼,低声斥道:“那样反而更不好。六爷当初能帮小姐拿下这处宅子已是天大的恩情了,如今不管是宅邸的改建,还是后续事务都要依靠他那边的人脉,你可知道这会让小姐多么被动?”
她顿了一下,眉头微皱,继续说道:“更何况,小姐才刚解除了与他的婚约,若是外面传开什么风言风语,说小姐还在借他的庇护,怕是对小姐影响更大!”